今日饭桌上好建议不少,但归根结底都和钱有关。云州的州可不像府县一样充裕,而且府县经过一系列大盖大建,基本所剩无几,要想实施那些计划,还得和颜家这样的“土豪”打交道。
打仗,归根结底就是打钱,这个道理苏和仲没有人教过,但他明白。云州府的那些钱粮,坚持个几月半年没有问题,要想和倭奴们长期扛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倭奴战力凶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神出鬼没这一点。别说上一战没能抓住王植,就算王植当场死了,倭奴那边只会更加混乱。短时间内想要平定倭患,那是妄想。
苏和仲、张袁野几名官坐下之后,有点不太好开口。
在这场和倭奴的战争中,颜家已经付出不少。赈济灾民、清除“汉奸”、斩首三万……就算颜家现在放手,也没人能说三道四。毕竟云州不是颜家的云州,是李家的。
“今日那些建议很实际,特别是徐青提出的几点,师伯好生考虑!”颜子卿对徐青的看重是苏和仲万万没想到的。
谁都知道徐青上一任恩主是朱子清,如今朱子清树倒猢狲散,徐青再次落魄;而朱子清和方凝斋的恩怨世人皆知,颜子卿替徐青说话好,很出乎意料。
“徐兄是个人才,师伯可酌情考虑!”可惜颜子卿这句话没有得到苏和仲点头。这个年代对“忠臣不事二主”依旧是崇信的,徐青曾拜在朱子清门下的事,苏和仲未必会挑理,但也不想重用。
这个世界的人才海了去了,苏和仲夹袋里就有好多跟随自己十几年不离不弃的师爷、门人,都是人才,凭什么用你心高气傲的徐青——这是每一个新上任者正常想法。
避开徐青话题,苏和仲没正面回答。苏和仲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徐青的愤世嫉俗,苏和仲真的不喜欢。“佑之,那你看这几名中郎将为人如何,该如何使用?”
苏和仲问,颜子卿不能不答:“卢堂厚重稳健,可镇守一方;麻贵熟悉军伍,可用之练兵;伍云易悍勇绝伦,可为先锋攻坚;李子茂刚毅果敢,可带军四处支援;至于戚元俭……”说到这,颜子卿停了下来。
“元俭如何?”张袁野和刘开志都和戚元俭合作过一段时间,对这名恭敬有礼、服从命令的小将很是喜爱,关心的问道。
“可惜年龄稍小,资历不足,否则可以为帅!”这样的评价就很高了。距今为止,颜子卿见过的能独当一面为帅者不过伍祐一人,方鸣石等人都远远不够,戚元俭若知道大舅哥如此评价自己,该能偷着乐。
“哦!——佑之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在苏和仲等人看来,像颜子卿这样的绝代天骄,眼中根本不可能看得起任何人。方鸣石之所以能收他为弟子,不过是因为当时颜子卿还处于微末。
没看苏和仲当上总督也没等来颜子卿一声“老师”称呼。
“他欠缺的,只是几场失败!”对于自己的两位准妹夫,颜子卿其实都很看重。
王伦是个做事不择手段又很有原则的人。看似放荡不羁、很不要脸,其实内心有根红线且心地纯善,敢作敢当又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敢破除陈规,又恪守着人性中最珍贵的东西。
戚元俭聪明好学又勤恳刻苦,而且最近颜子卿还发现他另一个品质:“处事圆滑”。只要将来路不走偏,他的成就会远超普通武将。
“几场失败?老夫明白了!有机会一定好生打磨这块美玉!”苏和仲明了颜子卿意思后,答应很痛快。五名中郎将,他最喜欢的也是戚元俭。
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年龄、也许是面相、也许是表现出来的恭敬,任何一名官在看武将的时候,首先看的都是恭敬与否再论其他。戚元俭在装“纯”方面完爆其他四人,自然得到的喜爱多一些。
“佑之,那你看钱粮方面……”一年来,都不知道从颜家弄出多少银子,苏和仲说起这事有点扭捏。
颜子卿明白苏和仲意思,根本没有打官腔的意思:“师伯,颜家最近赚了不少,这么你看行不行?按村落计,只要哪个村落修好地道,我颜家赠与一万石杂粮给村落;所有修建烽火台的水泥我颜家提供,并负责运送到目的地!”
“啊!——”张原野等人忍不住惊叹颜子卿的大手笔。
要知道云州沿海村落上千,按照颜子卿说法,那岂不是光粮食一项就要付出千万石?这可是近乎全国一年漕粮数量。就按照最便宜的红薯计算,换算成银两,也是五百万两。
至于烽火台,上千座,投入的银两少说也在百万两以上。
一句话砸进去六百万两,张原野几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朝颜子卿一个长揖。却被颜子卿制止住。
颜子卿站起身,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只要倭乱不平,我颜家以后每年向沿海供粮、供水泥,颜家船队、亲卫随时待命,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佑之,老夫带云州亿万百姓多谢颜家大义!”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义之所当,千金散尽不后悔;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兴之所至,与君痛饮三百杯。师伯,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这是我的责任,不可推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