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院风荷呢?雷峰夕照呢?平湖秋月呢?南屏晚钟呢?
“这是西湖!”暂且叫西湖。颜子卿没有怀疑自家堂弟消遣自己,故意带自己到个烂泥塘观景。可这破败的模样也实在叫人失望。“官府不能修一修?这样破败,还不连年遭灾!?”
“还好吧,就岸边,余杭和钱塘这二十多万亩!杭州其他地还是好的。”颜子风解释,“灾也不重,两岸这些地没收成而已,淹不到城里。”
“修,怎么不修!年年修,年年堵。每年朝水里丢好几万两银子,瞧着都让人心疼”。看颜子云样子是真心疼银子,脸都扭曲到一起,“沿湖两边的地,官府几万亩、杭州富户几万亩,剩下是我颜家的。今天你种荷、明天他种菱,好容易大家都不种,捯饬爽利,钱塘水一倒灌,泥沙又来了。连年叫富户捐钱整湖,这湖里飘着的可都是咱们的血汗银子!”看他痛不欲生样子,貌似能把银两捞出来似得。
“几十年来,哪任知府不想把西湖整治出来,这是多大的功绩?没用!最多的一个花了十几万两银子,湖水清了三年,一场洪水倒灌就毁于一旦;再往后,也就是看着眼馋”颜子云吊儿郎当,双眼冒光看这颜子卿的金翠玉露,“大兄,这西湖有啥看头,晚上弟弟们做东给您接风,保准比这西湖有看头”,说完给颜子卿一个:你懂的眼神!猥琐无比。颜子卿仿佛看到一个缩小版的朱二郎。
“是可惜了!”颜子卿不置可否,调转马头,两兄弟连忙跟上。
颜子卿回到杭州,什么礼物都没带,除了钱。老太君、母亲每人一万两银票外带一挂最顶级的银狼披风;几个叔母、庶母、妹妹每人千两,外带件银狼披风;叔叔兄弟们每人一匹顶级好马,一把钨磁宝刀,一千两银子;所有下人按级别,五两到五十两不等。这种土豪到极点的行为,除了颜母,引来了所有人一致叫好,威望瞬间超越大多数人。
只有颜母生了几天闷气,既开心儿子送上的银票——这是孝顺,又觉得给他人太多,太过败家。几个侍妾和庶女也给那么多?儿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女人有女人想法,男人们的想法就简单的多。分隔多年的兄弟,因一匹马、一把刀瞬间亲密起来,颜子卿大兄地位,牢不可破,大有压倒几名叔父的势头。颜子云在几个成年兄弟中,年龄最小,最滑头、也最能玩。颜子卿的俩庶弟子贤、子明是不用考虑出来了,但颜绍恭的两个儿子,颜子涵、颜子澄哥俩可以。
颜子涵、颜子澄两兄弟远不如颜子风俩人身高体壮,柔弱纤细和三年前的颜子卿有的一比。哥俩一脸庄重,明显有颜绍恭特征,卷气飘散于身,可还是没有挡住其眼睛飘忽出的好奇和爱玩。十六七岁年龄,即便家教再好,也挡不住青春的骚动。
“麽麽,快把你们拜月楼最好的茶、酒摆出来!花绝柳姑娘和花幽薛姑娘谁在?赶紧叫出来,我家兄长来了!”杭州最好的两家青楼之一,拜月楼内人来人往,流莺欢笑,歌舞升平,与晋阳白玉楼、语鹂楼相比,又是一番江南风情。
“哎哟!——这不是颜家少爷吗!”一声能把人叫酥软的调笑传入颜子卿耳畔,这“哎哟”二字,非常具有民间特色!婉转起伏,韵长悠远,没有三十年功力绝对叫不出来!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颜子云年龄最小,却最老成,今晚他做东。得了颜子卿的千两银票,这辈子前所未有的胆壮,颜子云丢出一锭银子顺着麽麽胸衣掉进里面,又引来一阵娇笑……看得出,这货绝对是这里的熟客,还是非常熟那种。可惜,颜子云调笑自如,兄弟几个嘻嘻哈哈,谁都没注意到颜子卿那张越来越黑的脸。
坐进一个包间,楼内早就端上了各色瓜果和七八样小菜:葡萄、大枣、石榴、杨桃;凤梨醋伴石斑菜、糖伴小黄瓜、酸甜爽口姜伴藕、绍兴醉鸡、五色鸡丝……
看着颜四斤换上玉盘玉碗玉筷子,四个兄弟和麽麽脸皮都抽了抽。上青楼还自备碗筷,这辈子总算开了眼!麽麽心中更是在笑:碗筷你能自带,姑娘莫非你也自带不成!?
“麽麽,柳姑娘和薛姑娘,怎么还不来?”颜子云神经粗条,没那么多想法,一心念着平时自己根本不敢叫的姑娘。花绝柳霜霜和花幽薛涛涛二女是拜月楼头牌,和飘香楼另外俩女合称杭州四珠,卖艺不卖身,是这一行最顶尖的存在。平时唱首曲就要十两银子,若是陪着饮酒作乐、谈诗作画、外出踏青……反正颜子云是消费不起。
“真是不巧,有恩客在座,她们俩都去唱曲、陪酒去了!”麽麽一脸不自在,肚皮里腹诽颜子卿可以,可真要在嘴上得罪颜家的人,她哪敢!
“恩客,这么巧?”颜子云不信。第一次带自家兄长带这来就这个结果,颜子云感觉面子抹不开,“别哄我,我大兄刚回来!”痞子气一露,眼看就要发飙。
“爱药!哪敢呢!”青楼麽麽消息还是闭塞些,没有弄清颜子卿身份,以为是颜家某个远方亲戚,虽然气度不凡。拍拍颜子云胸脯,“隔壁是苏知府,你知道的!”说完一个媚眼丢过来,压住颜子云火气。
“苏知府!?”兄弟几人顿时火气全消,颜子卿更是无话可说。兄弟请客,第一次就带自己来青楼女票女昌,隔壁还是府尊大人!
“如花、如玉、如霞、芙蓉、凤姐,有恩客,快来接客了!”一声浪荡的叫喊,几名早侯在外面的女子鱼贯而入,一人一个坐在颜家兄弟身边。论长相,几人并不难看,甚至各有千秋。双十年华,青春女子,拜月楼仅次于头牌的当红姑娘,自然不差。
“啊!公子你好俊啊!”一名叫如花的坐在颜子卿身边。话音还没落下,就贴近颜子卿身体,一只手抚上颜子卿胳膊。“公子气度如此出众,奴家宁愿不要缠头,免费陪公子一晚,都是心甘情愿的!”低垂眼角,妩媚的瞄了颜子卿一眼。
此话引来阵阵叫好,颜子卿放眼望去,其他兄弟四个已经把姑娘们搂在怀中任意调笑。颜子涵这厮原本道貌岸然,竟最是豪放,一直大手已经伸进身边姑娘衣襟,肆意揉搓起来,没多少时间,几个姑娘半推半就,开始哼哼唧唧……
“公子,奴家不好看么?”眼看其他几个如此放荡形骸,身边的颜子卿却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如花顿时不满,“公子,我们喝杯酒”说完拿起桌上酒杯,一口饮下美酒,伸着樱桃小嘴朝颜子卿伸来……
“谢谢,我不喝!”颜子卿不是道德君子,却也不是色中饿鬼。这个时代,一旦染上那种疾病,就是不治之症,这对有洁癖的颜子卿来说,比自杀还惨!而且自己寄予厚望的几个堂兄弟如此作态……
“嘣!”颜子卿手中酒杯被一捏而碎,洒出的酒水晶莹剔透、溅出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