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次没能中举,从二十岁时青春年少的徐神童变成了年近四十的老顽童,徐青心中的愤懑和抑郁是难以言表的。一次又一次的落榜,几乎将他仅存的那点意志也消磨殆尽。
若不是“实现一番理想、造福一方百姓”的信念还在勉力支撑,也许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面前案几上的时对徐青来说并不难写。历经人生磨难且阅尽人间心酸的经历,绝大多数时候都能让徐青越过现象看本质,所以写出的章往往入骨三分且尖锐异常。
但这一次他犹豫了,考前颜子卿跟他说的那句话和念的那首诗对他震动很大。一直以来,自己都最以悲观的态度和结果来看待官府、百姓和世间万物,可颜子卿却告诉自己:结果没那么坏!
自己该听谁的?相信颜子卿还是相信一直以来自己的眼睛。正常情况下,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徐青这次有种预感,自己的眼睛也未必可靠,自己看到、听到、想到的东西,未必就是正确的。
自己觉得倭奴们不可战胜,可偏偏他们的首级已经堆了好几个京观,却拿颜子卿没有丝毫办法;觉得云州也许会彻底崩溃,但结果明显没自己想的那么差。
该相信谁?
沉思许久,徐青终于决定还是跟从自己本心:我就是我,我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
提起笔,正要按往日思路答题,眼睛余光却突然瞄到一株从墙缝中艰难长出的小草。
小草——这又让徐青想起两日前的那首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最后一刻是制艺。这次苏和仲非常“正统”,没出半点“幺蛾子”。
题目:建言御倭之法。(言之有物即可)
这道题出得不但中规中矩,而且非常符合现时情况,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徐子青拿到题目,惊喜交加。全云州,除了颜家那位侯爷,还有哪个考生敢说比自己更熟悉当下情况?几月前杭州那顿饭,一众武建言献策良多。自己甚至不用思考,只需把众人说的记录下来,就是一篇很不错的章。
真的这么巧?难道自己真的苦尽甘来,时来运转!?
徐青想到这笑了:怎么可能!
对于苏总督来说,自己生死、中举与否不值一提,只有另一个人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最后一天考完,豆豆跑出考场去找表哥,直到贡院门口人走光也没等到人。回到客栈,抱月楼掌柜也不知颜侯去向。当然,也许知道也不敢说。
王熙河等人本想邀请豆豆乘坐免费的马车回杭州玩几天,可没有等到颜子卿,再回杭州感觉没多大意思,豆豆赌气之下,直接回了绍兴。
至于颜某人自然早早的出了考场,坐上卫家马车,赶到莫愁湖心的卫家庄子上。
接下来的几天,颜子卿本想带着萧如秀到云中城四周转转,好好享受一下休闲的自然时光,可惜不行:萧如秀小叔,卫家最后一根独苗卫季道病倒了。
卫季道并不住在莫愁湖。因为莫愁湖庄子水汽太重,卫季道一直住在云中城内的卫家府上。因此,萧如秀也不就能再待在莫愁湖的庄子上。
颜子卿去看了卫季道一次。一个面色焦黄、形色枯槁、枯瘦如柴的孩子躺在床上,一张人皮包着骨头,根本看不出个孩子样。别说萧如秀,就是颜子卿看了也心情沉重。
几年来,萧如秀艰难维持着卫家,孤单寂寞的岁月中,一直是这个小男孩在陪伴,与其说是小叔,还不如说是姐弟甚至母子。
给卫季道诊治的大夫换了一茬又一茬。别说云中城,就算是远在神京的有名大夫,卫家也请过。天下有名有姓的神医,除了实在太远不能成行,几乎都请了个遍。
但没办法,卫家四兄弟都是如此。颜子卿了解过,卫家老太爷和太太是表兄妹成亲,这种病很可能是遗传疾病,大夫们也束手无策。
陪着萧如秀整天以泪洗面,三五天之后实在不能陪下去了,因为科举快开榜。开榜,自然是要报喜的,从云中出发的报喜官们,会把喜报挨个送到每户家中,当事人自然是应该在场的。
在萧如秀的再三催促下,颜子卿最终在揭榜当天,九月十五大早从云中出发快马赶往杭州。按照颜子卿预计,报喜人再快,赶到杭州也需两天,只要自己九月十六当天到家便无妨。可他忽略了一件事……
乡试中举叫乙榜登科,简称乙科。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称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凡中式者均可参加次年在神京举行的会试。
放榜后,会由总督主持鹿鸣宴。席间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自从考科举,接连几天徐青都待在自己租住的小院内没有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