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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我们颜家

“老三,休的胡说”颜绍恭用脚踢了踢自家兄弟。侄子再熟也毕竟久久未见,几年来什么秉性还不了解,若是因两人说话引发家族内斗……颜家已经经不起折腾,任何家族内的争斗,都不是颜绍恭愿意看到的。“家族几名族老也是担心你,对了那八百颗人头是怎么回事?”说起人头颜绍恭不敢怠慢。

虽说世道并不太平,但大汉腹心之地一下子多出八百颗人头,依然是耸人听闻的事。

“路上剪径的小毛贼,偷我的马被当场逮住,顺便把人头带了回来,叔父有用?”颜子卿把前因后果一说,颜绍恭哭笑不得。自家侄子带回来的“礼物”太厚,自己怕是消受不起。再看看颜子卿愈加成熟的脸,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若说三年的颜子卿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亦或降落凡尘的谪仙,那现在的颜子卿便像是藏进剑鞘的宝剑。八百颗人头说是顺手带回,也未尝没有立威的心思。不见那二房堂内诸人,听到此事后“轰”一下走了大半,只余下二四六三房的当家还在那磨叽。一面没见、句话没说就把那边震慑得肝颤,这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子卿啊,你哪些首级为叔没用,这事你做的可有点‘过了’。在富阳境内的案子,自然该富阳府那边报案、处置。如今人头既然带回来,杭州府是用不上的,只能交给府尊大人,回头移交富阳,也算卖个好!”颜绍恭说的在理,富阳境内的案子,人头带到杭州府也不能算杭州功劳,来处如何解释?

“不过既然做了也无妨,此乃小事!”颜绍恭说到此处满脸自信,“云州地界,这等小事我颜家无需向任何人解释。可惜事出在云西,若是出在咱们云东、甚至云南行省,咱们颜家就有把握把功劳安在咱自家人身上。”听颜绍恭口气,云东、云南省的各府、县都能随便安排一样。

“没错,二哥说的是!”颜老三咽下芙蓉笋片,啜一口酒,“在这云东地面我颜家就是天,就是地,就是神!”

见颜子卿带有询问目光,颜绍敬细说一番,“外州之地我颜家暂且不说,云州四大行省、二十四府一百余县,没有哪一县没我颜家之人,吏胥、衙役拐个弯都能拉上关系;云东五府更是咱家的自留地,哪个知府、县令上任前敢不来我颜家拜拜码头?不然,他铁定干不长!要咱愿意,三个月能叫现在的杭州知府、云东巡抚老爷卷起铺盖卷回家”这么牛逼炸掉天的话,颜绍恭竟少有没有反驳兄弟言语,反而抚须微笑,表示其说的是。

看颜子卿可信可不信的表情,颜绍恭补充一句,“这云东甚至云南两省十二府,一半官员出自我颜家近亲远支,这杭州府更不必说,我颜家打个喷嚏,天上就要下雨;我颜家跺一跺脚,地上就要遭灾;百姓抬头看到的三尺神明,额头上也刻着一个颜字”话说至此,旁边静坐的颜子贤、颜子明连连点头,一改先前畏缩气质。

“可惜啊!这还是最近十几年颜家败落的情形,想当年你爷爷在的时候,云州总督上任前,都得先到咱颜家走上一遭”说完摇摇头,一副失落之情。

“还不是怪那姓谢的!败落又不是咱颜家一家,天下七望、世家百门谁不被那姓谢的坑的够呛”说到此处,想到某事,再看到颜绍恭眼神。颜绍敬止住嘴,降下调门,小声给颜子卿嘀咕,“老太君在家,这事谈起来不方便,等以后有空再说”说完眨眨眼。

颜子卿明白此事恐怕和老太君有关。结合颜福曾聊过的,老太君姓谢,来自雍州谢家,颜子卿一笑:自己恐怕还能和谢家攀上关系。此事颜子卿想简单了,天下七望联姻几百年,除最近两百年武李两家不再往来,若非要拉关系,绕几个圈几乎都能算亲戚,豪门望族,亲戚根本不值钱。

“我天天得去衙门点卯,陪不了你。这段时间,你三叔带你四处转转,尽快把该拾起的东西拾起来。你也十九了,明年三月县考和九月的府考肯定是要参加的,不过无需担心,这县、府科考容易,对咱颜家来说根本不叫事。内堂之事有嫂嫂张罗你不用分心,外堂之事你三叔带你尽快熟悉,争取一年时间能拿起来,后年开始,省考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县府两级颜家能影响到,不怕“天上”有人作怪,一旦进入院试一级,颜绍恭心里也没底。

“对了,还有,这几天有时间去府衙一趟。虽有侯爵在身,府尊老爷那里,你还是得先行拜访的,老爷为人不错、性情和蔼,且为官清正,这点姿态我颜家应先做出来。至于县里就无所谓了,可去可不去。”待颜子卿点头称是以后,颜绍恭满意点头,“还有,你御赐侯爵,还没有勋田,御赐一千顷,我都帮你选好了,回头你去衙门过户便成!”为了颜少卿,颜绍恭也算不遗余力。看到此处,再想到那一千顷良田,颜子贤、颜子明二人羡慕不已。

“一千顷?这么多!”颜子卿古井无波的脸也被震了一下。要知道这世界一顷地可是一百亩,千顷就是十万亩,大汉朝廷如此大方?虽然勋田也是要交税的。

“不是上等田,也不是那么好事,你别把朝廷想的那么好!”颜绍敬接过话头,“几十年前勋田就一百倾,这还不是那个“谢”惹的祸!”声音压小,解释半天,颜子卿才明白事情由来。

谢玄变法维新,一条鞭法是重点。土地出产交税不再交实物,一切兑换银两计入税赋,国家有钱了,豪门氏族偷税漏税情况少了,却也引发了新矛盾。上等旱田水田出产丰富那还好说,中田特别是下田,每年产出极低,税银却没少多少;没灾荒还好,遇到荒年那是能让人家破人亡的。其次,银贵铜溅,银铜兑换,由开国时候一两兑换一贯到如今一两兑换一贯五,银价凭空上涨一半;百姓日常用铜钱,而税银却是银两,这一进一出又是大笔损耗。更加可怕的是各地官员、世家勾结……几十年前的一条鞭法,到如今早就变了味。

众多原因相加,无数百姓宁愿把下田抛荒,不再耕种,去租种豪族家的中、上田,也不愿去缴那能让人家破人亡的税银。谢玄的维新从另一侧面说,只是富国却没能强民。建国之初灾荒不断,但各地依然风平浪静;最近十几年,大汉烽烟四起,不得不说也与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朝廷政策失误有关。每年多出来的几百万两税银,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谁也说不清。

“你别想偏!你以为朝廷好心?官府的公田里,哪能找出上田。最好的只是中田而已,还分散在云东十几个县;你弄到手后,来年九月就要交银子的,按亩上缴税赋,一钱不能少。我利用职务之便,最多也就能把你的一千顷地由中田变成下田,税能少交点。若是遇上干旱,你还得往里赔钱!”

难怪朝廷把勋田由百倾提升到千顷,原来是送都送不出去的中、下田。颜子卿这里还能“假公济私”一番。若是其他授勋者回到家乡,拿到朝廷“免费赠送”的下等勋田,那还不哭死在田埂边上?

“朝廷这样搞,也——”颜子卿也无话可说了。

“那可不!这些年回家的授勋者,宁可自己花钱买,也不要朝廷‘白送’的勋田,为叔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农税、人头税和役税三大税不说,砍柴有柴税、卖鱼有鱼税、就连荒山丢在那里还得交抛荒税。咱们云、梦俩州还好点,南方交州、滇州那边,连年战火,民不聊生。有空你到云州南部几府去看看,那景象,啧啧!”说起朝政,颜绍恭满肚子愁绪,却无处发泄,只能拿酒出气,一杯接一杯,越喝越叹气,越喝越生气,喝到最后只能由着下人们扶着回去。

回到颜家的第一夜,颜子卿以为自己会失眠。躺在陌生的房间,睡在软软的床上,听着窗外秋风挂过的耳语,闻着枕边淡淡的香气,不知不觉竟悄然睡去……

清晨起床,过来服侍的除了小初姐妹,还多了两名丫头。一名叫紫鸢,高挑纤细、为人清冷;一名叫白露,个子不高,有点婴儿肥。这俩女该是颜母给颜子卿挑的大丫鬟,打理内室,至于说有没有别的含义,颜子卿没想那么多。此俩女好似和小初姐妹关系不太好,一个早上未曾说话,至于三年前服侍过颜子卿的丫鬟、小仆,已经不知去向。

PS:此1顷地=100亩,一石=120斤方便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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