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别光把目光放到科举上了。现在的大汉,最需要的不是科举之才、墨守成规的人!而是需要在某方面拔尖,能带来变化的人!你难道没看到,我大汉病到何种程度了么?”
眼看张清石要反驳,颜子卿解释道,“当然,若是发现读种子,你也可以重点培养的。你知道这些孩子大多来自贫穷家庭,从小没读过,底子差。就算现在给他们请大儒授课,也绝没几人能靠科举出头,与其一条路走到黑,不如择优培养。”
颜子卿这么一说,张清石气就顺了。院招收的孩子,九成九都出生贫寒,绝大部分以前连都没摸过。这个时候开始启蒙,已经迟了,就算全部丢到睢阳院那种地方,将来也没几人能考中科举。君不见睢阳院的众多秀才,每三年能考中举人、进士者,也是十不存一的?
“也罢!”张清石叹口气。
颜子卿的“读种子重点培养计划”说到了张清石心坎里,因为张清石就是这样过来的。方鸣石是从众多孤儿中,挑中的他们师兄弟三人。他却不知,在颜子卿心中,真正重视的,反倒是那些被“淘汰”掉的“垃圾”。
“可你编的教材——”张清石说起此事,一脸便秘模样。士大夫,讲究的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张清石就是典型。可说起教材,他真的淡定不起来——因为所有教材上都印有:“方鸣石著”四个大字。
颜子卿给他看的只是样本。若张清石没意见,颜子卿就会叫商按此刻印。张清石有很大意见,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敢。
“师弟啊,你这首《绝笔诗》: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天下同。王师北定狄戎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真是恩师写的?这样一首诗放在学科里给学生们学,合适么?”
“恩师临走前写的,怎么写的不好?”
“不敢不敢!”张清石对方鸣石敬若神明,听到颜子卿这话赶紧起身,坐都不敢坐。卓清白坐在一边,笑的肚子抽抽。
张清石心中一直觉得:平定狄戎这样的事,恩师应该想不到这么远吧?可这一念头还没升起便被马上掐灭——不能对老师不敬。
“好吧,师弟,诗词先不说。你说说,这本物理上的‘凝斋三大定律’:凝斋第一定律,力是改变物体运动状态的原因;凝斋二定律,力使物体获得加速度;凝斋第三定律,力是物体间的相互作用。这也是恩师研究出来的?”张清石问话的时候,一脸懵逼。
“嗯,老师闲暇之时,无聊所著!”颜子卿义正言辞,卓清白点头赞同,只有大师兄想否认又不敢说出口。
“你确定是恩师研究出来的?我记得恩师一直对这些‘小道’不屑一顾的!”
“正因为是小道,所以恩师一直没太重视,我也是整理恩师遗留籍时,翻出来的!”毫无疑问,颜子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因为方鸣石走前把所有籍给了颜子卿。
“可恩师在信中,从来没提过!”
“你都说‘小道’了,怎么可能跟你们提,大师兄该不是怀疑恩师能力,研究不出这个来吧?”
“怎么可能!……恩师学究天人……”
“哪个,师弟啊,你军策的‘三十六计’,难不成也是恩师编的?”张清石觉得自己这次也问不出结果来,“还有我们所站的星球叫云梦星,是行星,太阳星是恒星……还有衍学里的‘元素周期表’……理学里的‘生物进化论’……还有‘微积分’、‘遗传学’、‘细菌学’、‘资本论’‘原子论’、‘电磁感应’、‘浮力’、‘重力’……这些东西全都是恩师著作里的?”张清石感觉自己快疯了。
“嗯,都是‘小道’,恩师说研究得比较肤浅,只是皮毛,剩下还得靠我们后人加以完善!”颜子卿大学读的军校,能抄录下来的知识,除了数学是大学课本里的,其他基本终止于高中课本。军校军事类东西不少,可惜多和飞机大炮有关,如今大多用不上。
“皮毛!?”张清石正宗进士出身,三问九经不敢说倒背如流,但绝对看过无数遍。他敢用方鸣石在天之灵打赌,颜子卿拿出的本里的那些东西,绝对从来没出现过,好多东西已经超越想象的极限,这还算皮毛?
“是啊,恩师说是皮毛,很多连皮毛都算不上。路漫漫其修远兮,需吾等上下而求索!师兄!”
“那这些叫什么圆规、直尺、三角板、量角器的木制教具,还有黑板、粉笔什么的都是恩师做出来的?”
“嗯!”
“那什么篮球、足球、哑铃、杠铃,还有那些个什么短裤背心、运动鞋什么的也是恩师设计出来的!”张清石的话音提高了好几个音量,一副“我读少,你别哄我的表情”。
“嗯!”
“小师弟,你真亲眼见到的?不会是其他人……”张清石说话吞吞吐吐,接下来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什么!师兄,你在怀疑恩师盗取他人成果?你怀疑恩师人品?”颜子卿大惊,眼睛溜圆,手指发抖指着张清石,极端愤怒。
“不敢不敢!罪过罪过!恩师恕罪,恩师恕罪!”张清石赶紧双手合拢,朝天作揖——因为他之前有一刻确实是这么想的。“哎,师弟,就按你编的教材上课吧”
……
“哈哈哈哈哈哈!报应不爽、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天理昭昭!教我者恩师,知我者师弟也!”张清石离开以后,卓清白终于笑出了口。捂着疼了半天的肚皮,搂着颜子卿的肩,“往常都是他用恩师来威胁我,这次让你玩烂了,师弟,还是你行!”
“哎,没有办法,他和老师一样死板!”颜子卿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也不想出此下策。
“是啊!看到他就想起老师。幸亏他辞了官,否则,将来还不知怎么给他收尸!”
“嗯,他这样的人,真的只适合搞学术,不适合当官!”
“咦,师弟!我听你意思,好像你师兄我就适合当官,不适合搞学术?”
“师兄,你不当官,可惜了!”
“为什么?”
“心黑手毒脸皮厚……”
“……我也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