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以为苏知府想不到朱子清会报复?真当府台大人泥捏的?”沈维进捋捋飘逸的胡子:“到底是谁连累谁,恐怕不好说吧!”这么一说众人都觉有理,对苏和仲满腔愧疚立马烟消云散。
有人在想:原来我颜家才是被连累的那个!
“好了,说这些毫无意义!”颜子卿挥挥手。不管谁连累谁,韩家白家那些人确实把住了颜子卿命脉。在堂下很多人人看来,杭州城外灾民,就算全部饿死也不关颜家的事,但颜子卿不可能不管。先不说对颜家声誉有无损害,光是良心一关,颜子卿就过不去。
“沈先生,云州很多大族和倭奴勾结一事,你怎么看?”颜子卿今晚召集众人的目的,不是讨论谁连累谁,冉八等人只是旁听,交州灾民问题不是事,主要是想听听沈维进、颜绍恭等人对倭奴一事的看法。
“勾结?”沈维进面色诡异:一副欲言又止表情。
“直说吧!”颜绍恭最见不得沈维进故作神秘样。
“什么叫勾结!沿海大族,若是全部杀了也许有冤枉的,若隔着杀,肯定有漏网的。上岸为民、下海为匪那还叫勾结?”沈维进又暴露出一个众人隐约猜测的事实。
“这些年我从沿海几个大族手里收上来的古玩字画,比从水匪、倭奴手里得来的多得多。最近十几年,一夜暴富的那些家族,有几个背后是干净的?
据我所知,台州府就有一家,家主貌似是王植儿子,王植家眷和老母都住在哪里,全台州都知道,可谁人敢动他?
泉州府李家,十几年前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瘪三,十年时间就位列云州第五,大有和沈家争雄的气魄,他们哪来的底气?全是无本买卖发的家。
但凡走海运的,谁敢不跟倭奴上供?就是你们颜家,前几年也没少给倭奴送钱粮吧?”沈维进说到这,看着颜绍恭。颜绍恭悻悻的摸摸鼻子,没有答话。
“也就是说,哪些人通倭,哪些人就是倭,你能分辨出来啰?”颜子卿没管沈维进的调侃,注视沈维进。
“大部分可以,其他还得确认,需要时间。你们颜家在云州那么大势力,他们瞒得过谁也瞒不住你们家!”沈维进这话说的在理,颜绍恭被说的老脸绯红,以前确实没把倭奴的事太放在心上。
“那此事交给你!”颜子卿止住废话:“三月内我要结果。从明日起从云州所有粮仓调粮,先从红薯土豆不易储存的开始运!”
自从分家之后,颜家主脉看起来损失惨重,旁枝末节各种实力散去大半,但好处也很明显:没有掣肘。颜子卿一声令下,如今的颜家就似一部精密机器,开始有序、高效运转起来。
“既然他们要来给我送钱,我就却之不恭!”颜子卿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桌子上。
苏和仲、张袁野和钱塘县令刘开志坐在堂上。刘开志年已四十,三十六岁才中进士,还未能列入三甲,所以这辈子仕途基本就那样了。三人围坐一起,盯着颜子卿拿出的盒子。
对交州灾民、倭患难民的预计,众人还是低估了。三天时间不到,杭州城南已经汇聚上万人,而且人数还在呈爆炸性增长。苏和仲严令云东沿海三府官员不得随意让难民北迁,然而没用,朱子清的命令恰好相反。
对沿途县府官员来说,没人愿意主动安置灾民,两不得罪的结果就是放任难民自由行动,相当于间接帮朱子清。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站在朱子清一边,而是利益使然。
汹涌的难民潮,延绵千里朝杭州蜂拥而来。
世上对时局最敏感的是谁?商人,因为涉及他们最切身利益。这种敏感最直接的体现便是粮价和物价。不管背后是否有人推波助澜,三天时间粮价增次增长一成,盐价直接翻番。
杭州城内粮食涨价,反应在表面便是大大小小的粮店门口开始有人排队买粮,有的一买就是上百斤,全家出动来抬。部分粮店明明刚卖两三天便关门打烊,挂上“售罄”字样,其投机倒把或跟风意图,昭然若揭。
颜家、林家、王家等几个大族粮铺没有关门,苏和仲很庆幸,这次府考竟将杭州城几个大族公子全部收为座下弟子,关键时候还是师生关系靠得住,否则杭州城内情况将更加险恶。
即便如此,几大家族的粮铺也一同开始涨价。原先一两七一石的米价不知不觉涨到二两,一石玉米也涨到一两五,红薯土豆等杂粮也涨到半两一石,均达到往年最高峰。
而且根据以往救灾经验,这才刚刚开始。毕竟时间还没进入十一月,秋粮才刚入,距离来年冬粮上市还有大半年,这半年将会很漫长。
“佑之,这是什么?”张袁野问道。虽然和颜子卿没定下师徒名分,但毕竟担任过主考,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
“这是解决问题的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