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当老夫没问!”方鸣石想起当今政务,也是兴趣缺缺,半天没有说话兴趣,端起桌子上茶水滋遛滋遛喝着,不知道还以为在品尝绝世好茶。
科举十科,除了方鸣石不想考的,也就时和制艺没有考核。制艺,就是以诗词字画为主,在纸上展示能力,在方鸣石眼中制艺是最小的道,甚至还不如吟诗颂词,怎会去考。
“你写篇时给老夫看看”说完看看窗外,太阳早就升到正中,已经是午饭时间,“中午留饭吧!”
方鸣石家的门不好进,饭更不好吃。门不好进是属下、办事之人,根本找不到一丝机会给方鸣石送礼、吃请,任何事在方鸣石这都只有公事公办;饭不好吃,是指他们家的饭——是真不好吃。
颜子卿看着一张破旧木桌上的两个粗陶碗,里面是麸皮都没去除干净的粟米,面前三个碟子,一个小葱拌豆腐、一个炒青菜,还有盘炒鸡蛋。端菜上来的是一个静少女,年方二八,穿着粗布衣,头上一只木头钗,低头不敢看人,显得静可怜。
“这是小女”方鸣石一句话,差点让颜子卿摔碎手中陶碗,“老夫身边就一老仆和小女伺候,老仆看门,小女做饭”方鸣石丝毫没把颜子卿当外人看,连女儿都拉出来端菜,颜子卿也不知作何感想。
“老夫知道菜不和你口味,将就吃吧”,颜子卿确实有点吃不下,不是菜不好,更差的他也能吃,吃不下是筷子和碗的原因……若是换一个人,颜子卿恐怕早就拿出自己常用的玉碗出来,只不过在方鸣石面前,突然没勇气这么干。
“听说你在晋王的宴上都自带碗筷,果然是世家子弟作风”方鸣石轻蔑的笑笑,到也没太让颜子卿难看,“在老夫这里能端起碗,到委屈你了”
“你可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颜子卿没再废话,夹一筷子豆腐,端起碗刨进去一大口,再不吃,还不知道方鸣石能说出什么来。
“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你可知做人也当如此。老夫之所以喜爱此菜,正是此因,你如今年龄尚轻,正是……”
“属下有一疑问,请督师解惑?”颜子卿打断方鸣石的话。
“你问!?”颜子卿今日第一次提问题,方鸣石有点诧异,没因话语被断生气。
“督师可知‘食不语,寝不言’出自何人何处?”
……
“你写篇时与老夫看看!”
吃完饭,颜子卿有点想告辞,可方鸣石不让。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方鸣石出的题目写了一篇时。方鸣石出的题目:《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时其实就和另一时空八股差不多,但更加难写,更繁琐、更枯燥、更没意义。
“哦!——你的字虽稍显青涩,但竟然自成一体,倒也别致”,方鸣石拿起颜子卿章,乍一看,惊叹连连。
这个时空字发展基本接近唐末,小篆之后以行为美,行当中行楷最流行,但最近百年,楷也在大汉越传越广,越用越多,地位日高。方鸣石也算是一方法鉴赏大家,法一道颇有心得,一看到颜子卿的字,顿时感觉非常惊艳:方正茂密,横轻竖重,雄强圆厚,**雄浑。这是方鸣石对颜子卿法的评价。
法一道,想要模仿,十年足够,从古到今,多少所谓的法高手都精于模仿之道;但要自称一派,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字体、流派,是何等困难!千年以降也不过渺渺数人,无不是一代开山祖师,受万千人崇拜。
颜子卿字体已有自成一脉雏形,怎能不让方鸣石惊喜。“你这法习自何人?名叫什么?”方鸣石拿起颜子卿时,爱不释手,细细揣摩——揣摩的是字体,不是内容。
“颜体,没有老师!”确实是颜体,不过是另一个时空颜真卿的楷体。对于颜子卿来说,此颜非彼颜,但在方鸣石耳中——何其狂妄!
“没有老师!——”方鸣石倒不是不相信颜子卿,这个世界上,敢欺师灭祖的人,少之又少。怎么看颜子卿也不像这等狂悖之人。但以自己的名字,把法命名为“颜体”,方鸣石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你的时!”方鸣石感觉这辈子能失的态,今日全失光了。
“难怪你要问老夫借时解析”方鸣石边摇头,边叹息,可惜了一篇好法。“可老夫没有时解析”
“没有时解析!?”颜子卿刹那间没听明白。
“那等东西,老夫怎会收藏,几十年前中举之后就丢弃,怎能留到现在!”方鸣石一脸本该如此、毫无愧疚的态度,也不管颜子卿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一张脸。
“以后你每十天写一篇时过来给老夫看看,老夫亲自指导,不比你去研习那些屡考不中的落第举子撰写的解析来得强”方鸣石给自己找了个没有时的完美理由,并自言自语接着说道:“老夫生平只收过三名弟子,如今都已考中进士,在各地为官,你——”
说完停下来看了看颜子卿,用意很明显……
“督师要的时,属下每隔十天定然送到,多谢督师指教!对了,属下想起还有军务未曾办完,就此告退,十日之后再来拜访!”拜师方鸣石,颜子卿想都没想过,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晋阳城,找个又臭又硬的石头来管自己?疯子才这样干。
至于说那十日一篇的时,也叫颜子卿烦闷不已。没有办法,话已出口,拒绝就是不识抬举,太打方鸣石的脸。自己挖的坑,含着泪也要填完。走出方府,颜子卿仰天一啸,发泄心中憋屈:
抚鹤扪松长叹息,失足误来方家门。没有时,您老说一声便是,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