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周凛竟然会在医院,听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愣了好久,凌晨的药已经打完了,护士让她先回去休息,下午再来挂吊针,从卫生间出来时,黎露正站在门口处,看到向暖便迎了上去,“小暖,贺昀已经在等着了,走吧,先去我那里。”
向暖顿住脚步,看向黎露,“露露,你们都回去吧,有部队的人来接我。”
黎露皱了皱眉,面露不悦,“小暖,你都这样了还要回部队?你在部队病成这样也没人管太让人担心了,你的工作我们不过问,但是一定得先把病养好再回去。”
“向暖。”一声低沉的男声传来,向暖闻声望去,走道尽头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经驻足站立,黎露闻声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正向着她们走来,带着一种令人生畏的威严之感。
周凛没有穿军装,依旧是黑色皮夹克和黑色休闲裤,那张五官立体出众的面庞上看不出喜怒,径直走到向暖的身边,眼神落在还有些虚弱的向暖身上,她的小脸一片苍白,眼神中也是空洞的不知所措,周凛看着有些心疼,刚才还好好的,一会儿不见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了,他走到向暖的身边,缓缓开口,“走吧。”
向暖点点头,一旁的黎露心里明白这位应该就是向暖所说的部队的人,于是先开了口,“这位军官,向暖病了,之前就急着出院没好利索,医生说她还要再打几天吊针,你看能不能等她完全康复了再回部队?”
周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向暖,他也很意外,明明她她的身边有人陪伴和守候,为什么却要打电话让他来接她?
“露露,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实在是不方便,我得回部队,你就不用担心了。”向暖拉了拉黎露的衣袖,“你们先回去吧。”
在输液室等了很久的贺昀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出来找向暖时就看到两个女孩儿身边站着一个男人,他急忙走了过去,正听到向暖对黎露说的话,“不行!”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贺昀的身上,他径直看向周凛,“这位军官,向暖不能回部队,她的身体比较弱,着实承受不了部队里的艰苦生活,等她把病养好后我会带她回平京,学校那边我会联系和处理。”
一番话让周凛本就喜怒不变的脸色更是冰冷了几分,他依旧沉默不语,如果这也是向暖的决定的话,他接受。
“贺昀,你别闹了,你以为部队是公司吗?任由你安排和胡闹?你们都回去吧,我和这位军官回部队,我自己的身体我会留意,不用你们担心。”她能够理解黎露把贺昀叫来,毕竟黎露不知道她所经历的那些事,而且她也并不想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可是贺昀她是再也不想见到了。
“小暖!”贺昀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急躁,从见到她时就已经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前的她会对着他撒娇提要求,会向他抱怨装可怜,会和他说着每一件发生的事,可是这一次,她面对他却是十足的冷漠和麻木,甚至没有主动自己说一句话,“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
向暖摇摇头,“没有,你们都别多想了,我要回部队了。”说完便拉着周凛离开。
贺昀哪里肯,一把拉住了向暖的手腕,“小暖,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说好的回家你也不回来,你知道我们在家里等了你多久吗?爸放下好几天的工作,妈足不出户准备了好多天,和我回家好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
向暖忽然脸色大变,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用力想要挣脱贺昀的手腕,“你放手,我不会回去的,那不是我家。”
一句话让贺昀愣在原地,感受到向暖的挣扎更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那不是你家是谁家?小暖,到底怎么了?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向暖被他抓得手腕有些痛,眉头紧锁,“你放开我!”
黎露连忙上去相劝,“贺昀,小暖,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放开我,我不跟你们走!”向暖急了,眼睛通红,用力挣扎,原先拉着周凛衣袖的手此时用力掰着贺昀的手,而贺昀却仍不松手。
忽然间,一只手握住了贺昀正抓着向暖的手腕,贺昀抬眸看向一旁的周凛,冷冷说了一句,“家务事,你最好不要管。”
“向暖的事我管定了。”周凛一边说一边手上用力,贺昀的手腕仿佛被一把铁钳紧紧钳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痛。
贺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张脸已经憋得通红,僵持了十来秒,最终,贺昀实在是吃痛松开了握着向暖的手。
周凛见他松开了向暖,神色渐缓,手上的力道渐轻,松开了贺昀,转而看向一旁的向暖,她的脸上已经挂着两行热泪,鼻尖泛红,再加上本就一脸病容,看上去楚楚可怜,周凛心里有些烦躁,长臂一揽,环住向暖的肩膀,轻声对她说,“走吧。”
向暖感觉自己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紧紧揽着,莫名有一种想要依靠的安全感,周凛感觉到自己臂弯里的小姑娘一直在瑟瑟发抖,他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掌紧紧攥着,一种陌生的心悸感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走出急诊楼,天已经蒙蒙亮,寒风有些刺骨,周凛这才感觉终于可以透一口气了,怀中的向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周凛侧头看向她已经哭得通红的双眼,苍白的脸庞上还挂着一直往下流的泪水,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身上的皮夹克脱下来披在向暖的身上,然后继续揽着她向停车场方向走去。
向暖一颗心痛得厉害,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寒风吹过,脸颊上满是刺痛感,这么多天她一直努力不让自己回忆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脑海中,那些谎言,那些假象,那个自己一直深爱和珍惜的家,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她知道,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