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大爷哭了半天,估计是哭累了,淞琦赶忙递过去一张纸巾,管大爷浑身颤抖的擦去了脸上的泪痕,一双血红浑浊的老眼里尽是沧桑。
原以为管云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可没想到,竟还有一段往事悲情。
管大爷叫管铭祖,比管云大三岁,虽说都是一个姓氏,但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从小两个人的关系就特别好,应该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时管铭祖的奶奶是村子里的几位老人之一,影响力很大,管云的父亲虽是瞎子,但是村子里唯一的一位赤脚医生,很受村民的尊敬,所以也算是门当户对,两家大人也算是默许了两个孩子的关系,只等到成人后就为其摆桌办喜事。
可谁也没想到,管云的幸福竟然毁在了被自己救回来的一个道士身上,不但家破人亡,还不得的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爱人。
而放走管云那位老人也就是管铭祖的奶奶,管老太太。
还真被淞琦说对了,管大爷和管云果然是一对苦命的老鸳鸯。一旁的淞琦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脸上满是不屑与嚣张。
先不管淞琦,单说这段往事,不禁又对管云生出了几分同情,为什么她的一辈子会这么苦呢,难道真是上辈子做的孽,因果循环吗,除此,我再想不出任何理由。
管大爷颤颤巍巍的走我们近前,满脸真诚的抓住了我的手说:“孩子,我谢谢你们,我老头子谢谢你们,你们没让她走上歪路,我谢谢你们了!”
“哎哎哎...我说大爷,这事可不都是他帮的忙,还有我呢!”
“恩!恩!也谢谢你们俩,大爷家没啥好报答你们的,这只老母鸡是我小孙子活着的时候养的,就算大爷一家的一份心意吧!”
“不行,这事一码归一码,我刚才抓鸡的时候就说了,不能不白吃,一百块钱,材料费加手工费至多不少,收着!”
说完,老给拿出一张一百的毛爷爷,拍在了管大爷的手里,管大爷当然不会收下这钱,我们救了他的老情人,当然是感激不尽,按他的思路想,收下这钱就是忘恩负义,死后祖宗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坚决不收。
两个人在那里各执一词,推来推去的谁也不肯罢休。
淞琦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一把抢了过去说:“胡给你不通人情吗,管大爷收了这钱心里不踏实,这你都看不出来,还让什么呀,有病吧你?”
老给撇着大嘴看了看淞琦,又看了看管大爷,眨巴眨巴小眼睛说:“行,这事先放一边,在送刁三口...呃...在送管云上路的时候,我已经向她保证了,一定为他报仇,收拾那个叫八成的狗道士,你放心。”
“是呀管大爷,那个八成道士现在还活着么,管云走后又生了什么事?”
管大爷见我问他,眼神中闪过一抹恨意,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回了凳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后点了一袋旱烟,语气沉重的说起了管云走后的事情。
那个八成道士在现她逃走后,动起所有人开始寻找,最后只能作罢,可他说灾星把村子里的福气带走了,不出一个月村子里就会死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村子里挑出童男童女祭天才行,不然就会灾祸不断。
这么灭绝人性的办法,当然不会得到几位老人的同意,八成道士见所有人都不同意自己的想法,气骂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可没想到的是,几天后,村子里就开始出了祸事,无故横死了好几个人,村长和几位老人眼见着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还哪能坐的住,马上去找八成道士商量对策。
八成道士反常的没有火,而是在屋里拿出一个包袱,说天数如此,自己只能离开了,不会再留在村子里。
村长见救星要走,哪能不慌,好说歹说算是把八成道士拉了回来,几位老人也是苦苦相求,最后八成道士勉为其难的说出了一个解救的办法,那就是在自家大门口放一具棺材,再把死去的亲人葬在里面,早晚上香祷告,村子里阴气重,有死去的家人在门口做抵挡,阴气不会入宅,自然而然就会没事了。
“啥?棺材里真有死人?”
“棺材里真有人?”
“这...这...这也太胡闹了吧,棺材里怎么会有死人!”
“嗨...我老头子五十多岁了,哪能拿这事当笑话说,村里的长辈们也都在犹豫,先人去世咋能不入土为安呢,但是为今之计也只能听从八成道士的建议,把村里刚死的十几位村民装殓在棺木里,放在自己家大门口。可说来也怪,事后不久村子里竟然真的消停了下来,但从那以后,村里的人丁开始淡薄,隔长不短有人去世,特别是小孩子。以前村子里有三百多户的人家,到现在已经不足一百五十户了,还是老人居多。”
“我从来没听师父说过用这种方法驱邪避凶,这...这也太瘆人了吧。”
“是呀,家人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就会怨气不散,在自己家大门口像看门狗一样的受尽风吹日晒,眼巴巴的看着家门就是不让进,怨气肯定越来越重,然后还每天去上供上香的招惹它们,这村子里还能好吗?家人死后不入土为安,放在自己家大门口看门?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搅的家里鸡犬不宁都算是最轻的惩罚了,要我说村子里的人能活到现在,都已经是奇迹了。”
管大爷听完我和淞琦的话,无奈的叹了口气,抽了几口烟袋说:“没办法呀,村长对他的话都是言听计从,虽说我也知道这和他脱不了关系,但无奈身单力薄,闹了几次都吃了大亏,最后那个妖道告诉我奶奶,如果我再提管云一个字,就让我们一家不得好死。无奈呀,为了家人我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恶气。村子里本来就不富裕,都是土里刨食,靠山吃山,可每天还要上供烧香,日子一长就都伤了元气,有的甚至吃了上顿还得为下顿犯愁,刚才的那个小伙子就是刚从我家借去一盆玉米面,给家里一岁多的孩子熬糊糊吃的。”
“卧靠,竟然这么猖狂,那你家孙子是不是也是这么死的?”老给边问边看向外面那几具黑凄凄的棺材。
“嗨...八年前村子里来了几个外乡人,也是迷了路才误闯进村子的,我家小孙子在外面放小鸡,就是你们刚吃的那只...”
难怪管大爷在看到老给手里的母鸡后会是那种表情,感情我们刚才把管大爷对孙子唯一的念想给吃了,此时心里特别愧疚,都怪老给,没事抓什么鸡呀,淞琦应该也有相同的感受,眼神游离的低下了头,再看老给,正拿着火柴梗剔牙呢,真想上去送他两个耳贴。
可吃都吃了,也不能挽回,只能等着管大爷继续说下边的事了。
“小孙子看一个同龄小孩穿着一双带勾的鞋,就向人家问叫啥名,从那以后就天天惦记着,说自己要快点长大,多多赚钱,等有了钱,就给爷爷奶奶也买一双带勾的鞋穿。孩子爸妈去的早,我和老婆子也没啥本事,连双鞋都不能给孩子买...”
说到这,管大爷已经泣不成声了,用拿布满老茧的手在脸上揉搓着,等再次擦去眼角的泪水后接着说:“我和老婆子商量着把几只下蛋的老母鸡卖了,等到小孙子生日那天,去大山外边换钱,给小孙子买一双带勾的鞋穿。可这大山一进一出就得两三天。那几天正赶上我风湿病犯了,连路都走不了,只能让老婆子带着小孙子出去买鞋。可这一去就是一周,音信皆无。等我带着村民去找的时候,现...现老婆子和小孙子都吊死在进山的老槐树上了...”
话到伤心处,人在别离时,管大爷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双手捂住布满皱纹的脸,放声痛哭。
“咱们好像...好像见过那个小孩还有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