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62章刘瑾伏诛

戴义、苗逵见机,连忙自室中又取出一捧玉琴、一管竹箫。

苍凉激越的琴声又复响起,铮铮铿铿,充满慷慨之气。杨凌一身儒衣,手执竹箫,在左掌心中轻轻击打合拍,听到琴声婉转幽幽,袅袅直上九宵之际,忽地在阔室中踏步而行,举箫于唇,一缕应和的箫音随之而起。

箫声与琴声你高我低、你低我高,彼此应和斗趣,恰似一双鱼儿,水中畅游,自得其趣。

正德抚琴,目注杨凌,笑微微指下如飞。杨凌箫技虽差,但二人仿若心有灵犀,但见正德双眉一挑。杨凌箫音立即转低,娓娓而来,琴声果然高亢而起。若见杨凌脚下一重,正德指下琴音也便趋弱,应和箫声扶摇直上。

这一曲奏来,虽不及与唐一仙合奏的娴熟韵味,但洋洋洒洒,心意相通之乐。却令人更觉畅快……

不知何时,张永悄然来到殿中,瞧见这番情景,连忙捧着一摞东西在殿边上站住了不敢惊扰。正德旁若无人,一曲奏罢,方按琴大笑道:“快哉!快哉!郁郁十余日,就只今日今时,朕心中最是快乐”。

他说罢转向张永。收敛了笑意,平静地问道::“审完了?”

张永诧异地看看皇帝镇静自信的模样,又瞧瞧站在他身旁的杨凌、戴义等人,不明白自已去午门时还一脸忧伤悲愤、彷徨失措的皇帝,为什么突然变了模样。

他不敢再看。忙躬身道:“是,果如皇上所料,刘瑾在午门飞扬跋扈,呵斥百官如训家奴。无人敢予应答,幸赖皇上天威,老奴带了人去,刘瑾才有所收敛,三法司会审,共计大罪三十五,小罪六十八,刘瑾供认不讳。现皆抄录于此。”

张永恭恭敬敬呈上那叠卷录,说道:“这些罪状,还需三法司逐项核对,调问案件相关人员,收集口供、物证、人证,并且从天下各地把一些受其乱政酷法迫害,以致家破人亡地受害者调来京师……..”。

正德淡淡地道:“不必了,照你们这么审。旷日持久。要审到什么时候?他家里巨量的黄金白银、违禁地兵器甲胄、被他迫害致死的武官员、乱政枉法下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一桩桩一件件。任其一都够取死之道了。”

他刷地扯过一张信笺,戴义苗逵眼睛一亮,就象阎王面前两个小鬼儿,嗖地一下扑了过来,一个捧墨,一个递笔,眼巴巴的盼着这位小爷朱笔一勾,生死簿上涂了那老鬼的名字。

正德擎笔在手,刷刷刷写下三个大字,略一沉吟,一咬牙又写下三个大字,然后把笔一丢,信笺向张永猛地一拂,白纸飘摇而起,亏得张永眼急手快,抢上一步跪接在手中。

白纸上墨迹淋漓、森森然六个大字:“毋复奏,凌迟之!”

张永一见,心中大喜,皇上下了中旨,那就无需再审再查,刘瑾老儿死定了。

皇帝的旨意,必须要经过中省才能奏效。一代女皇武则天睥睨天下,也得把中省改为凤阁,门下省改为鸾台,旨意不出于凤阁鸾台,便不算诏命。至大明,废中省而建内阁,旨意就得经过内阁下达。

不过律法归律法,事实是事实,皇帝地手谕、密诏在任何朝代都存在。正德偷偷去大同,留下地旨意就是中旨,杨凌在霸州接获地秘旨还是中旨,此刻地旨意仍是如是,只要没有人反对,它就能执行,有人反对,它一样能执行。

问题是,下旨杀刘瑾,谁会反对?

杨凌已觑见那六个大字,斗了这么久的对手,时时想着致自已与死地的冤家终于到了授首之时,他的心中却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儿,轻松,但是绝无欣喜。

张永已捧旨退下好久了,杨凌才趋前一礼,轻轻道:”皇上,臣……..想去探视一下刘瑾,乞皇上恩准”。

正德转身,凝视着杨凌,眼神儿十分奇特。

戴义和苗逵顿时捏了一把冷汗:“一个试图弑君造反的逆贼,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威国公居然要去看他?这不是犯糊涂吗?”

杨凌坦然迎着正德皇帝的目光,正德渐渐溢起一眼笑意,起身说道:“好,带些酒菜,替朕为他饯行”。

杨凌躬身道:“恭送皇上”。直起腰来,戴义和苗逵已亦步亦趋地随着正德皇帝离开了。

池中春水荡漾,两只鸳鸯浮波。架上藤萝爬满了新绿,几盈鲜艳点缀其中。杨凌长长叹了一口气,亦缓步离去,太子宫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一张小桌,摆满了酒食,刘瑾、杨凌对面而坐。

两个人心平气和。好似多年的好友促膝而谈,看不出一丝生死大仇地味道。

“咱家现在,真怀念在钟鼓司的日子啊,早上起的是早了点,钟鼓一罢,喝杯热茶,吃些点心,就可以去睡个回笼觉。下午。陪着皇上逗逗乐子,一天也没什么大事,不操什么闲心,教坊司隔三岔五还有点孝敬,得上三五十两银子。往箱子里一放,眼瞅着它满起来,乐呵啊”。

刘瑾蓬散着一头花白地头发,望着高高的透气窗儿射进地一束光柱。阳光中有浮尘飘浮,还有些小飞虫忙忙碌碌地飞来飞去。

刘瑾惨笑两声,说道:“瞧那小东西,多快活。我呢,官儿做大了,谁见了都哈腰,风光!金子银子山一堆一堆的往家里放,倒没了感觉。就记着搂、搂、搂。咱家一个废人,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啊,为了这堆破铜烂铁得罪人,现在想想,真是不值啊”。

“公公今日的想法,或许是真的,可是如果你能离开这个牢笼,你还会想尽办法回到皇上身边。变本加厉地祸害天下。人的想法啊。唉……..,当初离开杨家坪。我就想着攒上三五百两银子,置个小康之家,让爱妻衣食无忧。

后来,官儿做大了,我就想着不能辜负了这一身权力、不能庸庸碌碌混吃等死、不能只顾自已地小家,得为百姓们做点实事儿,人的想法,没有一成不变的。”

刘瑾被他揭穿了乞怜假象,不禁恶狠狠地瞪着他,杨凌若无其事,自斟而饮。

刘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神色,随即又垂头丧气地道:“我是自作孽啊,当初还是我去鸡鸣驿传旨,把你杨大人请回京来的,谁知道,我是为自已请了个灾星啊。”

他一拍大腿,恨道:“告咱家谋反?我家里藏些盔甲兵器有甚么用啊?外四家军掌握在你的手里,京营掌在张永手中,御马监是苗逵的,兵权你是始终不放啊。我家里藏几件盔甲刀枪,拿来干什么?百十个家将,一群乌合之众,我就能杀皇上?我不信,我不相信皇上会信!”

杨凌淡淡一笑,说道:“不可置信?地确不可置信,但是事涉皇权,就不需要那么多质问了。况且,刘公难道不记得曹吉祥造反之事了么?”

刘瑾一听,脸色不由一白:怎么忘了这位老前辈啊。曹吉祥,那是英宗年间的大太监,继王振之后第一权阉,这个猛人篡位谋逆地计划,也就是领着一帮子家将,准备进宫杀了皇帝,然后举行登基大典。

有这么一个缺心眼的老前辈树在那儿做榜样,皇上能不信么?

杨凌继续道:“你也知道兵权不在你的手中,于是拉拢都督神英等一批将领,于是在三厂一卫中安插亲信,于是把宫中锦衣卫首领杨玉、石义引为亲信,收为干儿子,你在家乡为父母盖坟,规格超越王侯,这些事,在御史翰林们的手下足以织造出一张毫无破绽的天网,刘公公,不要痴心妄想了”。

刘瑾直勾勾地望着他,半晌半晌不发一言。

杨凌提起壶来,为他斟上一杯,缓缓道:“公公,说实话,你清丈土地。做官员离任考核,改变定期考核为随时突检、改革盐政,凡此种种,许多许多对我来说,都深为赞同,很多年之后,你今日地办法,一定还会有人用地。

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政事改革。纵然身死,也不失为一条汉子,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可惜你做这种种事情,都是为了一已私利。清丈土地,是为了讨好皇帝,自已从中渔利。离任考核,只是为了逼着贪官给你送礼,根本不去惩办他。使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变三年一考为随时考核,只是为了把你地对手赶下去,把你的亲信、家奴们扶上官位。你所做地这些事,全是为了巩固你的个人权力,为了往你地房里收罗钱财!

你可知你刘公公不曾亲手杀一人。天下因你而死的不计其数?你可知你不曾亲手毁一家,天下因你而家破人亡、卖儿鬻女者有多少家?

你,欺君误国、祸害无穷,罪大恶极。实无可恕!”

刘瑾面如土色,身子微微发抖,却不发一言。

《点击报错,无需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