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一天,阿桂把她叫到后院,说她的父亲是和江织母亲一起出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是许九如一手安排,她一箭双雕,除掉了给江家抹黑的江织母亲,也除掉了想吃天鹅肉的那只癞蛤蟆——她的生父,宁哲华。
她听完坐了一会儿,等到天黑,雪停了,她去了江织屋里,他屋里是最暖和的,因为老太太“疼爱”他,给他屋子里铺了一层暖玉。
江织在睡,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躺在那里像死了一样。
她走到床前:“织哥儿。”
他没有醒。
她拂着裙子坐下,轻声喊:“织哥儿。”
“织哥儿。”
江织睁开眼,恹恹无力地看着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空洞无神。
那时候的他,特别瘦,皮肤很白,像个精致的人偶,没有一点鲜活气。
“你和我一样。”她冷笑着,自言自语,“我们都一样。”
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指白皙纤细,却骨瘦嶙峋:“咳咳咳咳……你……”
他咳得厉害,毫无血色的脸上反倒咳出了几分绯红的颜色,翩翩少年郎,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她听不清他说话:“什么?”
“你……咳咳咳咳咳……”少年咳得肩膀在抖。
她俯身去听:“你说什么?”
他说话艰难,好看的眼睛瞪着人:“别,咳咳……别……”他用手绢包着手,推了她一把,“别坐我的床!”
她愣了一下,笑了,然后从他床上站了起来。
少年没力气,却固执得很,吃力地去掸那片她坐过的床单,脸上表情很嫌弃。
他有洁癖,从来不让人坐他的床。
许九如都不可以坐。
江织十六岁的那年,去骆家去得很勤。有一回,他从骆家回来,求着许九如,说要把骆家那个养子接回江家养。
许九如自然不赞同,同他争执了很久:“就算我答应了,骆家也不会答应。”
他很犟:“不答应我就抢。”
“说得容易,他的户口在骆家,骆家不点头,你怎么抢?”
“硬抢。”
许九如训斥:“胡闹!”
月光从院子里银松树上漏出斑驳来,笔直站立的少年突然跪下了。
他长到十六岁,从不跪人,祖宗都不跪,这次为了个外人折了膝盖:“您不让我胡闹,我也胡闹定了,您若不帮着我把骆三抢来,我就跪着不起。”
“那你跪着吧。”
许九如气得拂袖走了。
她当时和桂氏就在一旁。
“汐姐儿,你也去劝劝吧。”
她摇摇头,看着远处树下的人:“他怎么会听我的。”她转头问桂氏,“织哥儿的汤好了吗?”
“在厨房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