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大祭司陨落之后,木杖也会作为随葬品一起焚烧升天,不会留下,更不会出现在外族人手中。这一点,沈棠是清楚的:“但那不是骨朵锤?真没有认错?”
“不会认错的。”
只因他此刻手握即墨秋的木杖,清晰看到魏城手中“骨朵锤”不仅萦绕着污浊邪恶的死气,同时纠缠着大祭司特有的神力!这些神力便是铁证!魏城这厮究竟做了什么?
公西仇想到魏城说的话,不寒而栗之余,又被极致的愤怒和羞辱情绪占领了高地。
即墨秋的视线也被骨朵锤吸引。
“先祖愚弄了你?”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
武国那几个老登,哪个不是被愚弄了?
即墨秋这是明知故问。
魏城冷笑:“只是愚弄老夫吗?呵,这问题,不妨到老夫腹中,亲自问一问她。”
这话看似普通却透露了一个重要情报。
“你的意思,你将先祖也吃掉了?”
魏城仿佛听到什么有意思的问题,笑声愈发尖锐,好不容易停下来,他跟着后方国师感慨:“叔父啊,咱们这些老骨头当真远离红尘太多年,当下年轻人居然会问老夫这种问题。尔等难道不知道,老夫以前干过什么?”
他生前的实力不算出众。
那时,贼星降世还没多久,世人对心武胆修炼认知匮乏,各地军阀战争仍以最原始的冷兵器对垒方式进行。为了保护家乡不被屠戮,他、叔父和一众族人也上了战场。
那场战争当真是惨烈啊。
惨烈到弹尽粮绝,惨烈到将敌人尸体乃至袍泽尸体也当做了充饥口粮,哪怕是他自己也在重伤短暂苏醒空隙,求着叔父给自己一刀:【啊,叔父,最好的一块肉给你留着吧。若你能活下来,百年之后,别忘了来告诉侄儿,那块肉跟其他人的肉有何不同。】
他的经历估计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当他有意识的时候,他猛地坐起身,扭头就看到自己的血肉脏腑在锅里翻滚,其他人被吓得屁滚尿流。唯独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腹部,凑近陶罐轻嗅一会儿,将头埋进去。
【味道酸的,不好吃。】
那一仗,最后还是他们赢了。
此后打的每一仗,他都要将敌兵尸体以及被俘虏的敌兵做成肉脯,唯有如此才能让灵魂获得短暂宁静。先主觉得他这种行为过于凶残暴戾,他坦言自己外出打仗不带着这些特制肉脯,他的灵魂就要经受千刀万剐一样的痛苦。剧痛位置与生前肢解位置吻合。
先主只能退一步。
让他祸害已经阵亡的敌军尸体。
【活人留着吧,你砍瓜切菜杀一个不用眨眼功夫,人家爹妈养大可要十来年二十来年,武国日后昌盛繁荣需要活人。我听你叔父说,你藏还有六七十年前的肉铺干。】
魏城给同僚送礼也是送各年份的肉脯。
特别是同僚过寿,几岁就送多少年份的。
武国上下独树一帜!
他的名字,当年可止小儿夜啼。
而今时移世易,竟有无知小儿问他这种问题,当真是可笑又可叹:“老夫不仅吃了你先祖,你眼下看到的每一张脸都是食物。”
魏城诡笑着点评食材的口味。
他吃的这些人,绝大部分的肉质都偏酸偏臭偏柴,吃他们跟咀嚼木头差不多,还是长满苔藓的腐烂木头。叔父不喜欢他生吃,他只能将食材煮熟,那气味臭得像煮金汁。
魏城死得只剩一副骨头,自然没有活人的消化脏器,所以被他吃下去的食材不会消化,只会化成灵魂养料与他融合纠缠在一起。他的“肚子”就是斗兽场,这些食材的灵魂会被他永远困于此,随他一起感受长生的煎熬。
百来份食材里头也有比较特殊的存在。
那就是他胸口这张脸的主人。
当年骗了他,将他困在一地的罪魁祸首!
她的肉非常清冽,泛着木质清香,是魏城寻觅到的最满意的食材,死后痛苦一百多年的灵魂也得到了安抚。可惜,自那之后就再也没碰见。时隔多年,仍让他心心念念。
说着,眼眶两簇黑色火焰盯猎物一般看着即墨秋,口吻似在回味:“你也是公西一族的大祭司啊,肉质口感应该跟她差不多吧?”
公西仇听到这里哪能忍住?
冲动之下,忘了自己已不是武胆武者,而是武力三脚猫的心士。他不记得,但有人时刻记得——即墨秋出手,目标不是魏城。
公西仇肩膀压了一副赤色枷锁。
枷锁两端的铁链连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