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你的士之道,咱们就能用最快最省力的方式,规划出最合理的路线。这些官道在战时可以运输辎重粮草,和平时期也可以对庶民开放。你想想啊,若是官道能离各个村落更近一些,是不是庶民就能将多余作物拿到附近县城交易?是不是勤劳的商贩也能更容易深入比较偏僻的山村,以比较低的价格统一收购村民手中多余的作物?”
秦礼一心二用,一边思索办法的可行性,一边顺着沈棠描述的内容想象那画面。
他点点头:“这确实可以。”
虽说少量的武胆武者也能升入高空往下俯瞰,但人的可视范围终究有限,耗费的时间精力还大,远不如他的士之道更清晰准确。从这个角度看,【云天雾地】确实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若能实施,影响深远。
沈棠抓着他的手腕,少年君主眸底的情绪认真而炽热:“这也关乎到诸多老兵的安顿。先前公肃问我关于本部兵马的安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差了。公肃乃是磊落君子,在乎的自然不是这些兵权琐碎的争端,必是为了那些伤兵老兵后路。”
秦礼被她这话说得脸颊臊红。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有这种少年才有的情绪,这情绪还是眼前的主公带来的。若是正常婚娶,估计孩子也不比主公小几岁。秦礼有些宕机了。
“此前大义在我帐下挂职了几年,对于他那些年做的事情,公肃有什么想法?”
秦礼的出身是沈棠帐下重臣最高的。出身高贵,生活优渥,这就意味着秦礼对礼法更看重,思想也更趋近于上位者。上位者更看重统治稳固,一切有利于统治稳定的,便是他们追求的。诸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不逾矩。
世俗给予武胆武者的定位就是打仗。
打仗,打胜仗!
武胆武者应该通过打胜仗换取生产资料,若是通过其他渠道便是失职,是破坏社会秩序,甚至还能压下一顶与民争利的帽子。秦礼这个出身,他有这种思想正常。
沈棠不图他改变,但希望他能理解。
秦礼毕竟有玲珑心思,自然能注意到沈棠这个看似寻常问题背后隐含的矛盾,他的回答便要格外慎重:“大义他很喜欢。”
不曾听赵奉对那段经历有任何微词。
沈棠:“但我想知道公肃怎么看待。”
秦礼思索许久,仿佛这个问题真的很难:“作为您的臣僚,主公,礼是不赞同这一行为的。当年反驳祈元良,如今也要劝您。让武胆武者脱离战场士兵这一层身份,固然能得一时好处,但手握武力的武胆武者一直都是盛世下的隐患。他们的能力远胜寻常庶民,不论是农耕还是其他,与庶民而言真是好的吗?不过,主公若执意如此——”
沈棠杏眸含着委屈。
语带幽怨问:“你要走?”
秦礼叹气,深刻意识到主公年纪真的不大。不同于膝下子嗣成群的吴贤,她现在还是连冠礼都没有的少年人。对待未成年的标准自然比对待成年人低,他也更有耐心。
“臣僚之于君主是智囊、是左膀右臂,能同甘,亦能共苦。再者,这世上没什么策论方针是完美无缺的。适合一时却不适合一世!主公初心是好的,若您执意要试,臣僚亦能共进退,断没有抛下君主一说。”
吴贤烂了这么久他才死心啊。
主公这点儿事情真的算不上什么。
沈棠似是意外:“真的吗?”
秦礼失笑:“何人给了主公错觉?”
沈棠不由得尴尬挠挠头,错开视线——嘤,是她自己脑补的,低估公肃大宝贝!
然而——
秦礼唇角笑意一点点收敛干净。
脑中浮现了一个可疑目标。
除了祈元良,还有谁能如此了解自己,还会给主公灌输错误的认知?当年在河尹郡浮姑城,他跟祈元良闹得很不愉快。那次也是为了类似的问题,这厮的嫌疑最大!
哼,可祈元良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候他是吴贤帐下僚属,自然要维护天海一方的利益,岂能让其他势力白嫖?争论也是出于自身立场。如今改换门庭,主公改成了沈棠,应对的方式自然要改一改。
沈棠:“……”
噫,公肃是不是脑补了啥?
她小声帮祈善洗脱罪名:“不是元良。”
秦礼低沉地“嗯”了一声。
【哼,就是祈元良!】
沈棠:“……”
对此她只能挠头了。
作为主公,她要相信祈善骗人的本事!待二人见了面,祈善肯定能解开误会的。
“既然说定了,我们就用附近的郡县当示范!咱们有这么多兵马,做什么不容易?待此战结束,那些身体有残疾的、上了年纪的士兵,优先安排他们下放基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