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乐这一支属于翟氏二房。
他父亲八月早产,少时体弱,常年延医问药就是一笔极大开销,即便分家的时候受了照顾,还顶着“清流名士”的头衔,获得比原定更多的家产,但也有入不敷出的压力。
为了帮衬兄弟,大房伯父还将翟乐接过去,吃穿用度也是比照着堂兄翟欢的份例。
长辈们一视同仁,翟乐也不能不知好歹。
赵家三娘出身太好了点,不行。
与堂兄倒是正正好。
但堂兄幼时已有一门婚约,女方出身清贵。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未来堂嫂家中出了事情,门楣衰落,她还因为意外毁容。原本般配的二人不适合了,可堂兄不愿。
这种时候取消婚约,一来有嫌贫爱富、贪花好色之嫌,二来也是逼着女方走上绝路。既是天定之缘,岂能因为一点儿挫折便解除?
翟氏宗妇之位,只有她能坐。
翟欢亲自登门表达他对这桩婚事的坚定态度,坦言家世如何无妨、容貌如何也无妨。
倘若翟乐跟赵氏三娘订了婚约,这会让未来堂嫂为难,毕竟在讲究门第家世的环境下,宗妇出身还不如二房,难免会惹来流言蜚语。
以翟乐对那位赵氏三娘的了解……
他还真怕赵氏三娘对未来堂嫂说什么“你这么做不行、那么做违礼”,所以拒绝最好。
谁知——
翟欢道:“可为兄希望你接受。”
翟乐:“未过门的阿嫂怎么办?”
这不是给她难堪吗?
翟乐是对自己婚事有想法,也有偏好的类型,但真正谈婚论嫁的话,个人喜好反而没有其他条件来得重要。横竖都是盲婚哑嫁,只要新婚夫妇用心经营,结果都大差不差。
相反,婚后不好好经营的,即便婚前再怎么看对眼,最后也会是一堆烂摊子。这是翟乐从一堆坊市话本得出的“婚恋经验”。
翟欢笑着道:“你担心的,不会发生。”
他的未婚妻子着实没有翟乐以为的那么好欺负,再说了,赵氏三娘这么多年也没传出跋扈嚣张的恶名——除了小时候盯着翟乐打小报告,但这事儿也真不怪女方。
谁让翟乐皮实欠揍,祸害人家辛苦养的花、养的鱼、栽的树,被揍一点不冤枉。
翟乐托腮:“但,巽南赵氏上门提亲都是好几年前了,或许她已经议亲成婚了?”
他没问堂兄为何突然谈及他的婚事,也没问为什么推荐赵氏三娘,倒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心里有了答案,没有询问的必要。
只是,若堂兄不说,他还真不知道那位赵氏三娘居然是喜欢自己……
翟乐哭笑不得。
他还以为她很讨厌自己呢。
翟欢又一次摇头:“没有。”
翟乐低声自言自语:“若这样……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回头去了解‘谈诗论道、画眉女红’哪里有趣,或许能谈得来……”
要知道到了他这年纪,即便他不去主动了解,身边的同龄人偶尔也会谈及各家适龄未婚女子的情况,毕竟婚约对象可供选择的范围就这么大,提前做点功课也没坏处。
他偶尔也有听赵氏三娘如何如何。
名声自然好。
一家女,百家求。
只是她不热衷外出,也很少答应其他同龄女郎的邀约,十次有九次都用养病为由推了。
见翟乐说得这般痛快,轮到翟欢怔愣了。他不由得十分严肃地强调,生怕翟乐不懂:“但是阿乐,如果你已经有中意的人选,那便告诉为兄,巽南赵氏那边不用管。结亲又不是两家结仇,事情不成也是缘分不够……”
他是想通过堂弟获得巽南赵氏的支持,但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真想通过联姻,强强联合,自己比翟乐更合适,当年也不会在女方提出解约的时候坚决要履行婚约了。
他不止翟乐一个堂兄弟。
他甚至不是家中独子,也有亲兄弟。
但与他投缘,自小一块儿玩到大、互相扶持的,却只有一个翟乐。若翟乐心有所属,他不会拿翟乐婚事当筹码。翟乐不止是他的弟弟,某种程度也算是他养大的“儿子”。
_(:3」∠
翟乐被他问得懵了一下。
笑着摆摆手道:“没有没有!”
开玩笑,他认识什么人,堂兄哪里会不知道?清一水的郎君啊!他能中意哪一个?再者,这个世道这么混乱,女郎躲家中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跑出来?他上哪儿结识?
“阿兄,你莫不是苦情话本瞧多了?”
世家子弟不敢违抗家中安排,忍痛与心爱之人分离,饱受相思之苦的戏码,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又不是光着屁股到处惹是生非、闯祸的年纪,他想要什么,心里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