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下贱吗?”
“哈哈哈哈,但除了二弟,哪个儿子女儿不是你养的狗?你偏心啊!你偏心偏到了什么地步!吴昭德,你这么不满意我,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明明你连你同胞亲兄弟都杀过几个啊,剩下的被你打压多少年!你装你祖宗的慈父心肠!”
“兄友弟恭?你有脸说这话吗?”
“祖父当年怎么就给你取了这么一个精妙的名字,贤德,哈哈哈哈,但你姓吴啊!吴贤,无贤,无昭德,这名字——真的太绝了!”长子笑得声音尖锐,眼泪都出来了。
说着还用全部力气鼓掌。
啪啪啪的拍掌声似乎都落在了吴贤脸上,顺利让他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黑。
以前不是没人拿他名字开涮的,但无一例外都被吴贤报复。此后他飞黄腾达,这些话再也不敢传入他耳朵。如今再听到却是从儿子口中,他气得胸口闷疼,差点儿要吐一口老血,咬牙警告:“你脑子不清楚了!”
长子癫狂笑声戛然而止。
拍掌的动静也随之停了下来。
偏殿瞬间归于寂静,落针可闻。
吴贤直视着长子猩红双眸,父子俩倔强对视,谁也不肯退让。直到长子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看着瘆人。但,更加瘆人的还在后头,他举起那只沾血的手掌。
笑问:“阿父知道这是谁的血吗?”
吴贤心中咯噔:“谁的?”
他笑得灿烂:“你别慌啊,儿臣猜想,你现在肯定猜测这个血是二弟的吧?不是,儿臣打小就被教导长兄如父,兄友弟恭,儿臣怎么会忤逆父王,杀自己同胞亲兄弟?”
吴贤先是松了口气。
此前,两个儿子同时逼宫。
或者说,一个逼宫,一个“勤王救驾”。
而吴贤提前一步收到了消息。
他震惊且愤怒,没料到这俩小兔崽子有这份心思,干得出无视君父的畜生行径!吴贤能坐稳高国国主,自然不可能被两个崽子掀翻。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吴贤还是着了道儿。
不过,他被软禁两日就自由了。
吴贤也不心急,他想趁着这机会肃清朝堂内的隐患。看看平日恭恭敬敬的百官,他们之中,背地里究竟有多少人怀了不该有的小心思,阳奉阴违!最后,吴贤只等来长子。
他冷静问:“那是谁的血?”
长子低头看着手掌,吐出一个让他脊背生寒的答案:“这些血,是你的发妻、我的好母亲的。她为了二弟要亲手杀我啊!”
随着一声裂帛之声响起,长子撕开衣襟露出胸膛,心口偏下位置有一道淌血伤口,伤口并不深,但很长。长子刚才情绪激动,引动伤口崩裂,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淌出来。
“看,她刺的这里。”
“……但我也是她儿子!”长子双手掩面痛哭,肩膀颤抖,无不委屈道,“我也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何至于揣度我至此!吴昭德,我阿娘死了!我没娘了!”
这个厌恶他多年的女人直言让他去死!
不仅说了,还动手杀他!
他感觉自己真死在这一剑下了!
但是等他回过神,被一剑穿心的人却换成了她,她脸上还残留着不可置信神色,低头看了眼胸口剑锋,连交代遗言的力气都没有,香消玉殒,死在二弟怀中。二弟抱着她的尸体仰天痛哭,咆哮发泄,犹如失去至亲的小兽。双目猩红,狠绝地看着他,啐了口血。
【你杀了她!】
【是你杀了她!】
两声咆哮让长子瞬间醒神,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混沌噩梦苏醒,只是他此刻迟钝,感觉不到噩梦中的窒息悲恸和绝望。他淡声道:【她难道不是被你误杀的吗?好二弟?】
长子抓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提起。
凑近耳畔,似恶鬼在低喃。
【……手刃亲母,十恶不赦!二弟,你跟大位还有可能吗?你干的事情,为兄会广而告之,让你身败名裂!不过,你也不用害怕。长兄如父,为兄会好好对、待、你!给你安排一座院子,将你妻妾儿女养里面。再做一只签筒,放成千上万支签,只有一支写着‘死’。每天不定时间抽一支,只要不中死签,为兄便将你一家捧掌心一辈子,免风雨侵袭。】
【只要为兄活一日,便庇护你一日。】
【二弟,你说这安排如何?】
不待二弟回答,他自己先笑弯了眉眼:【贼星言灵有一则故事,讲的是南吴杨氏,二弟学识渊博,不知你有无听过这家?】
二弟内心忿火翻滚,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让他陌生的人,熟悉的敦厚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恶寒的阴毒,比臭水沟的淤泥还作呕:【不过成王败寇,你如此绝情?】
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活不了。
但没想到大哥会赶尽杀绝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