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土炕上,姜胜脱得只剩一件内衫还觉得有些燥热。这温度,夫妻俩再盖一件薄被,足以舒服度过这个寒夜。
即便到第二日,土炕也带着余温。一样的玩意儿,浮姑城家家户户都有,只需要干草、秸秆、落叶甚至畜粪便能烧取暖。
对庶民而言,是过冬利器。
妻子问他:“那‘条’呢?”
姜胜被她提醒,心下咯噔。
半晌没说话。
妻子便知道他给忙忘了。
不给好脸色。
那东西可是限量限时供应的。
错过这回,还不知下一次什么时候上架,见老妻郁闷板着脸,姜胜自知理亏,轻声细语地哄了会儿。问:“究竟是何物?”
让老妻这般惦记,念念不忘?
说着,掏出怀中沾着他体温的银簪,微笑着贿赂,只差在脸上写着“看在这份年礼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妻子摸着此物形状,猜出是什么,郁闷才散了七八成。
“唉,是一批蚕丝绣线。”
“家中没有线了?”
明儿休息,得空去找找。
只是,他瞧浮姑城也不是很匮乏,不至于连品质尚可的绣线也找不到吧?
“那可不是一般的绣线。”
妻子侧躺着又坐了起来。
姜胜专注听她接下来的话。
“有多不一般?”
“浮姑百货杂铺卖的绣线,还送一份什么‘绒花’花样,教人怎么做……用那线做出来的花儿,比什么样式簪子都好瞧。若做得不错,杂铺那边还会出钱买……”
她本来就擅长女红。
那日瞧见一名女郎发间簪着一朵红色茶花,彼时还以为是真花,凑近才知是假花,那女郎说是在杂铺买的。她便一路打听到浮姑百货杂铺,废了口舌才弄清楚。
虽说自家丈夫找了个挺靠谱的新主,但家中几口人吃穿嚼用、人情往来,也不是姜胜初来乍到的俸银能覆盖的。鲁下这些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积蓄所剩不多。
儿女年岁渐长,开销也大起来。
他们在浮姑也没田产商铺,一家开支都指望仅剩的储蓄和姜胜的俸银。
她也得未雨绸缪才行。
姜胜道:“明儿我去打听打听。”
早年被各种榜一大哥砸钱,姜胜对金银财宝没什么概念,千金散去还复来。
只是,此前遇到祈善被坑了一把,逃亡路上丢失不少家产,之后又被困在鲁下郡多年,前任鲁郡守不看重他,俸银不多,一家人差不多是坐吃山空的窘迫状态。
一钱难倒英雄汉,唉。
姜胜揣着心事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打听,差点儿折断自个儿案——自家这位新主公,最大的特色就是穷,分给众人的封银比正常水准都低一半。
姜胜:“……”
这日子还能过???
顾池疑惑:“这有什么不能过的?”
就这点俸银,一年到头还能结余呢。
姜胜忍着头疼,深吸一口气,有些郁闷地道:“毕竟各家情况不一样……”
一群单身没家室的,哪知道养家糊口的沉重?养活一个人没问题,但养活几口人就很难了啊。顾池自然没错过他的心声。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自家主公为节省财政开支,官署其他官吏照旧,但顾池几个的俸银都偏低。
如此,众人也没啥意见。毕竟他们分到的“运武运”就足以抵得上一切。各家各户还能定期收到官署食堂的食材,米粮肉菜盐酒……真正算来,薪水待遇极高。
可他们都是单身人士。
而姜胜有妻有子有女,家庭开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