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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的人生简历

据说生日是可以许愿的,唐锦很少在生日许愿。

他习惯把愿望留到清明节或是过年,小时候长辈教他向神佛三叩首许愿,于是他年年都跪在佛前,有时候是站在祖先的墓碑前默想。

默想着如果自己放弃变得更加幸福,以此为代价,希望世界上更多的人幸福起来。

一愿血亲康健,二愿朋友常乐,三愿天下太平。

他许了十七年,到十八岁那年,三叩首后将额头贴在地上,心想只要这三个愿望能实现怎样都好,就算明天死掉也可以。

当然了,第二天早上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活着大概是这个世界赐予自己的恩惠,所以他从此不再许愿,也不再相信神佛,即便所拥有的只不过是画蛇添足、无足轻重的人生。

记忆里,小时候每到了夏天就很容易停电,邻居都会搬着竹椅下楼乘凉,没有灯的夜空里星子格外耀眼明亮,是很多年后再也不曾复现的风景。

他很少下楼。

家里有竹席,母亲和他一起并排躺在竹席上,一边扇扇子给他纳凉,一边问。

“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唐锦在闷热的夏风中沉默着,直到母亲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他扭过头假装伸懒腰,说:“想那么多干嘛。”

母亲也笑了,语调低落下来,笑着骂他:“你跟你爸一样,都是白眼狼。”

他低声辩解:“我没有。”

“你就是白眼狼,跟你爸一样没心没肺,巴不得我死。”母亲仍旧给他摇着扇子,见他淌下眼泪,有些恼了,“说两句也不行?”

他擦掉眼泪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刚才伸懒腰打哈欠打得。”

“哦。”

母亲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问:“现在那么热,你等会儿要不要下楼?”

“我……不下楼,在家里待着挺好的。”

母亲在无灯也无风的夜晚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走了。

往往这种时候才能松一口气,唐锦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周围是寂静的漆黑,便由衷地觉得在这份压抑的寂静中,比身处闹市还要令人心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对父母是有愧的,从来未曾对两位双胞胎弟弟提起过的深愧。

在别人口中,父母对唐锦是很好的。

比如说在他还不懂事时,看见了一辆很昂贵的自行车,父母不给,他就不吭声地哭,吧嗒吧嗒流眼泪走了几条街,像个小可怜虫,脸都哭得通红。父母看独子这样,就怜爱地开车又折返回去,把那辆自行车买了回来。

父亲笑着说别人家的小孩想要东西会大哭大闹在地上打滚,你怎么连嚎也不嚎一声,干流眼泪呢,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

后来长大了一点,唐锦跟母亲一起睡,母亲失眠时曾提起过,家乡的雪很罕见,可唐锦是在雪天出生的,冻得不会哭,医生都急了,用空的盐水瓶灌了热水放在他肚子和后背,好不容易才让他哭了出来。

如果他出生再早几年,说不定取名时名字里就会带有雪字。

唐锦听了,在心里勾勒出不会哭闹的小婴儿和小孩子的模糊面影。其实这些他都没什么印象了,可听父母说了,便好像真的想起些什么,依稀在记忆中闪现出几个不连贯的画面,胸口也浮现出确实被人爱护过的暖意。

他不记得那些据说很美好的日子了。

父亲对他确实很好,会带他出门玩,虽然去的不是提前说好的地方。他跟在父亲身后,看见父亲开车去陌生的路,上陌生的楼,打开陌生的门,门打开后站着一个笑容亲切的陌生女人。

父亲推了他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叫阿姨。”男人语气有些重,又带着热切的期待,“叫——阿姨。”

唐锦发着呆,嘴唇动了动,嚅嗫了半天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他看见女人家里,阳台上种着很漂亮的花。父亲进了屋,女人端来水果,他一个人跑到阳台上,用手拨弄那些叶子,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花盆,种了一棵小树,里面结了很多小小的金色桔子。很精致小巧,看起来像太阳融化后的水滴。

女人摘了几个小金桔给他:“这个吃很好的。”

唐锦吃了一个,小金桔跟平时吃的橘子不一样,长得很漂亮吃起来却很酸,他吐在垃圾桶里,低着头没吭声,把其他的小金桔揣进兜里。

父亲带着他回去了。

在路上,父亲看着街边的风景,走着走着,渐渐脸色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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