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枫林苑门口,果然看见院子里站了五六个膀大腰圆的男人,腰里还别着斧头,刀具,一个个都不甚耐烦,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厢房里亮着灯,谢长里守在门口,应该是盛延卿在里面与领头的交涉。
沈妤要进去,谢长里却道:“大少奶奶,二爷吩咐过,说这种事你不便出面,交给他就行了。”
的确,沈妤一个妇道人家,要她对付这些亡命之徒,她心里也发虚。
沈妤实在放心不下,就站在门边等。
已是亥时末尾,虽有满天金灿灿的烟花点缀,夜里依旧冷的很。
谢长里见沈妤没穿外套,提议道:“大少奶奶,二爷他们在客厅里,您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去偏厅等。”
厢房几间房子是连通的,客厅两侧的房间又各有门,沈妤轻手轻脚地进了偏厅,在屏风后一张梨木椅子上落座。
隔着屏风,她能清楚地听见外面人的对话。
要账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留着一圈络腮胡,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有些瘆人。
他大模大样地坐在椅子上,瞧着二郎腿,脚一下一下地抖动着。
盛延卿正在看一张皱巴巴的条子,还未看完,为首的男人便道:“二爷,你们盛家也是清水镇有头有脸的大户,总不会欠债不还吧。这欠条是盛延伟亲手写下的,有数十人作证,你们赖不掉的。”
大抵是怕盛延卿不认账,末尾他又补充道:“我胡四也是道上混的,这种账收了不知道多少,要怪就怪盛延伟赌红了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盛延卿不为所动,仍旧一字一字地将欠条由头看到尾,末了,他抬眸,冷淡地瞥了对面男人一眼。
皱巴巴的欠条由他手中飘落,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胡四瞪圆了眼睛,巴巴地瞅着那欠条落在自己脚下,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他唾沫星子横飞地冲盛延卿嚷道:“盛延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好心和你一板一眼地掰扯,你别把老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盛延卿也站起身来,他负手而立,两人四目相对。
沈妤替盛延卿捏了一把汗,她紧张地凑在屏风跟前,生怕盛延卿吃亏。
胡四就是个地痞无赖,这种人没什么底线,沈妤看得清清楚楚,胡四腰里是别着枪的。
看着胡四剑拔弩张的模样,盛延卿只是轻笑了一声,他道:“我三弟是借了你们五百大洋,这个我不会赖。但条子上借款日期是前年,两年前的旧账,你们一次也没要过,硬是拖到了现在。十根小黄鱼,你也开的了口?”
胡四捡起地上的纸条,看了两眼,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遇到过,仍旧理直气壮道:“不管怎样,借钱的是盛延伟,这钱是利息高,他借的时候就知道。是他自己不还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胡四还是那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哦?既如此,我倒想说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二房的账,你管他们要去吧。”盛延卿凌厉的目光从胡四脸上扫过。
胡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弄明白了盛延卿话里的意思,他恶狠狠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让我抓到盛延伟,老子要他好看。”
胡四拿着欠条要走,盛延卿沉声道:“慢着!”
胡四以为盛延卿反悔了,干巴巴地转过身来,不料,盛延卿却道:“以后你记清楚,盛家两房账是分开的,二房的事你们要是再敢上门闹,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