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被困在苍梧渊下的无尽,比他记忆中的安静太多了。
他筹谋着如何脱身,却也没有那么的着急。
前世的玄武,到底从他口中听到了什么……此魔太擅长玩弄人心,他每说一句话,都需小心斟酌。
而无尽仿佛什么都无所谓,只有在听到“常羲”这两个字的时候,会有些许波澜。
“他……是常羲上神的什么人?”重黎也不知怎么的,顺势就这么问出了口。
早已散灵的神祗,得天道恩宠的日月之灵,这世间流传下来的关于她,都尽是美好,无暇的说辞。
这样一位神尊,竟会死在一个邪魔手里。
他想到苍梧渊下的封印,不由得暗暗皱眉。
江疑愣地僵住了,抿着唇踟蹰良久。
“说不得?”重黎侧目。
“……不是。”
他摇了摇头,近乎是喟叹的。
“常羲上神与无尽之间……远比传闻中要复杂很多,我虽是上神座下神君,对此也知之不清,只听到些闲碎的,但上神每每提及无尽,都会沉默很久。”
江疑说:“上神是天地之灵,位份与父神平齐,但她同时是神族之长,论资排辈,父神也需礼让三分,故而这场婚事,其实算是下嫁。”
“当年那场婚礼,六界同贺,可谓盛大恢弘,起初,其实上神是十分欢喜的,嫁衣也亲手做,出嫁前一日,还说要去九嶷山苍梧崖,摘些玉鸣花来,后来因手边事务冗杂,实在抽不开身,也就不曾去了……”
这番话,让重黎想起了藏在瑶池仙境中的那副画。
九嶷山苍梧崖……那副画中的花树,叫玉鸣?
“但那日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上神一日比一日不爱说话,除了每日看些卷宗,对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愈发地长,后来便出了无尽作乱之事,六界遭受的灾劫,是你难以想象的,我曾亲眼得见,仍不敢回想。若不是上神舍身,这十万年的安宁,简直是痴人说梦。”
江疑提及无尽,总是咬牙切齿,无不生恨。
“这等祸患,若能诛除,自是最好的,也算了了上神临终遗志。”
重黎沉默良久,“常羲上神临终之愿,是杀了无尽?”
“不然呢?”江疑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如此邪魔,害死了上神,难道还留着他后人瞻仰不成?”
这话倒是不错,可重黎总觉着哪里不对。
“听无尽说,南华藤是我师尊神兵的根源,此物本是无尽所创,可是真的?”
江疑微微皱眉:“……此事我不曾听常羲上神提及。”
“神兵可有另认他主一说?”
“这倒不常见。”江疑思索片刻,“神兵与普通法器不同,器灵极难降服,若非自愿让出,不太可能易主。”
重黎想了想,取出了璞玉剑递给他:“倘若我要让别人用我的佩剑,需得我首肯,还是说另有他法?”
江疑的目光落在璞玉剑上,忽地一怔,面目骤变。
“这把剑你从何处得来的?”
重黎眼下的心思尽在南华藤上:“你先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江疑抿了抿唇:“……有。”
他顿了顿,“但需与你有血脉相连的关系,否则十有八九会遭到器灵反噬。”
闻言,重黎倏地沉默了下去。
眼底跃动着一簇火,闷热的,如黯淡下去的火炭。
江疑时不时往璞玉剑上瞄一眼,似是欲言又止,恰在此时,茫茫长路尽头,出现了一道人影。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