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痴呆了,我来看看。”
长潋:“……”
“你徒弟说天虞山掌门每月十五都会沐浴,这映华宫拢共这么大点地儿,我寻思能沐浴的地方,好像也就这了,一百多年,还以为也该换点景色了……”
她的口吻像是在说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也不在意眼前的人是继续沉默,还是选择抄起剑来收拾她,倒是漫不经心得很。
“你徒弟的伤是我在治,你没事儿就别瞎开药了,添乱嘛这不是……”她耸了耸肩,似乎也尤为苦恼。
“哦,你要是想召泰逢剑来,大可不必,我也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就是一时兴起,随便转转,一会儿便走,上仙就不必费这劲儿赶我了,如此你我都省些力气。回头我还得再去看看你徒弟伤势如何,我家尊上挂念着,我这个做下属的总归要尽心些……”
说着,她随手折了一朵红莲,当着他的面儿把玩起来,似是很满意。
“上仙,这花我拿一朵您不介意吧,横竖您这儿还有这么多呢。”她冲他微微一笑,可手中已经折下的花,却并没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
长潋看了看花,又看向她,半响,点了下头。
“……可以,你拿去吧。”
她嗤地一笑:“这不是挺大方的……”
顿了顿,她举着花转过身,颇为遗憾地叹着气。
“哎呀……真是可惜了,听那丫头说得,还以为今日能一饱眼福,回头跟尊上吹嘘几句呢,可惜了,一把年纪的上仙居然捂得这么严。顺带说一句,您衣领没理好,回头可别让修为浅薄的小姑娘瞧见,乱了根基啊!”
说着,还感慨的笑了两声。
长潋没有低头看自己的领子到底有没有乱,只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轻风乍起,将还未梳理的长发吹得微乱。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平静的询问传入耳中,迈出一步的霓旌忽地顿住。
沉默半响,捻着花的手缓缓垂下,她转过身来,裙裾翻飞,腰间玉石也漏了出来。
晶莹剔透,泛着浅浅暮红,若是细看,还能瞧见石头里藏着一根乌黑的发丝。
牙色的流苏有些旧了,近乎泛白,似陈年的纸,褪去了原本好看的色泽,唯余物是人非的感慨。
“所以呢?”
她笑着,眸中仿佛有无数绚丽的,不可比拟的人间烟火,欢喜与怨恼都在其中,可谓坦坦荡荡,无所畏惧,就这么径直朝着他迎面而来。
“长潋上仙还想同我说什么?”
温暖的天光下,总藏着暗涌。
“是想聊聊一个魔族是如何瞒过天虞山的森严守备闯入这映华宫?”
而暗涌中,往往还有利刃,含着笑,却扎得人生疼。
“还是说……”
红莲的花瓣无声的飘落在草上,仿佛要融进薄凉如冰的月光里,却不及她唇边的笑容刺目。
“……上仙突然心血来潮,终于要把叛逃师门百年的孽徒斩草除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