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无常吃了一吓,瞧着他这副样子,跟刚诈尸了似的,走几步都难,还想去哪?
霓旌忙劝:“昆仑那边有帝君赶去,还有镜鸾上君坐镇,你站都站不稳,去了作甚?”
长潋紧咬牙关,吃力地支着身体。
“我死后并未以三昧真火焚尽,封不住无尽的一半元神,他已经逃了是不是……”
霓旌一怔,抿了抿唇:“……是,但要烧了你的尸体,反正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倒有些怄气的意味。
长潋看了她一眼,沉默半响,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
“罢了……但无尽已取回一半元神,其法力便是我全盛之时亦很难对付,如今……”
他死过一回后,法力折损了大半去,便是恢复了气力,怕是也很难再如从前那般出战了。
“他要攻下的不是昆仑……”他颤抖着从棺中迈出,在霓旌的支撑下往前走了两步,明明才刚醒,却从未松懈分毫,“长生之血与朱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定会对渺渺下手。”
霓旌听得一头雾水,但隐隐总觉忐忑:“可,可帝君已经带人赶去西海了,难道这也拦不住那邪物?”
长潋额上冷汗涔涔,神色焦躁:“我不放心……”
只道了这么一句,便要硬撑着往外走。
黑白无常看着都揪心,忙劝他再休养一会儿,但他显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霓旌咬咬牙,搀住了他的胳膊:“要去也不是这么个去法儿,还没走出桃止山你怕是就得昏过去!”
她转而看向黑白无常,道,“有劳两位备辆车马,送我们离开酆都。”
黑白无常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二位在这稍等一会儿。”
准备车马倒也快得很,阴兵开道,沿着忘川河一直往前,便能离开地府。
霓旌扶着虚弱的长潋上车,孟婆递来些药。
“你们当真要去?”孟婆看着马车内的长潋,他的气色极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过来已令人匪夷所思,气儿都没缓过来呢,就要走,便是火烧眉毛也不见得如此啊。
霓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要做什么,我都拦不住,何况你们,罢了,我陪他一起去。”
孟婆还需守着奈何桥,抽不开身,思忖片刻,嘱咐道:“去了西海若见到君上,劝劝他莫要胡来,有劳姑娘了。”
闻言,霓旌顿然想到了司幽那头一夜尽白的乌发,无论怎么打听,都无人肯同她细说,但以她学医多年的经验之谈,定是伤及根基才会有如此骇人的巨变。
她会意地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说罢,放下了帘子。
阴兵拉车,渐渐远离了奈何桥下,窗外是若隐若现的忘川河,一路静得出奇。
霓旌坐到他身旁,给他整理衣领和御寒的斗篷,纤细的指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灵巧地动作,没有丝毫不耐烦。
以她这些年的性子,这会儿不呛他几句都极为难得了,长潋一时有些恍然。
“你……”
“我早就想好了。”她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眼睛,“只要你醒过来,想去哪,想做什么都行,刀山油锅我也跟你下。骂我,恨我,厌恶我都没关系——”
突如其来的盟誓,惊得他哑然无语。
车内沉默了许久,她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你还活着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
西海交界处,众人尝试了数种突破之法依旧无果,近乎绝望地望着这座巨大的妖镜。
司幽用烛阴试探了几回,本以为这妖物只有一种魂灵支撑,却发现其中还掺杂着多到骇人的亡魂。
怨恨,贪婪,欲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