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半夜肚子饿,只能偷偷跑到后厨烤两个小红薯。
那会儿少不更事,哪晓得要烤多久才能吃,多半都是夹生的,比师兄们烤得差远了。
这小子居然还嫌弃。
到底是过惯了金贵日子,不晓得饿是什么滋味。
“不吃算了。”他说着就要将他手中的红薯拿走。
云衡走了一天,都快饿死了,哪里肯依,忙将红薯护在怀里,生怕他抢去。
“我,我也没说不吃啊……”
他内心挣扎望着红薯,欲下嘴咬。
楚司湛赶忙拦下:“疯了你!把皮撕掉吃里头的!”
闻言,云衡愣住了,诧异地望着他。
“红薯……得剥皮吃啊?”
楚司湛都给他气笑了:“你之前没吃过红薯?”
云衡犹豫片刻,不服气道:“府上下人都说,这玩意儿只有穷苦人家才吃,府里平日是拿来喂猪的,我……我怎么可能吃!”
楚司湛刚撕开手中红薯的外皮,还没下口呢便听他这么一句,气得猛拍了他一记。
“会不会说话呐你?敢情我给你吃猪食?我也吃猪食?”
云衡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殿下!”
“你自个儿品品你那话,还不是这个意思?”楚司湛是真想给他一大嘴巴子,这嘴怎么跟师叔祖一样欠呢。
“我……”云衡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没法否认,从前的确看不起红薯,也看不起市井里那些每日为生计发愁的贱民。
谁晓得有一日,他会跟那些穷得叮当响的百姓坐在一起,还吃的一样的东西。
挣扎良久,他掸去了红薯上的泥灰,剥下外皮,看着里头也落了一些炭灰的红薯肉,吞了吞口水,心一横,咬了下去。
烤得透熟的红薯外焦里嫩,意外的香甜软糯,热腾腾的下肚,十分舒服。
他吃了一惊,不相信似的又咬了一口。
对于饥肠辘辘的人而言,能在荒郊野岭吃上一口热食,确实是值得庆幸的事了。
他剥得满手发黑,平日里又吃惯了精细的菜肴,一时忘了要细嚼慢咽,没几口就噎着了,急得捶胸顿足,抓着楚司湛直跳脚。
楚司湛啼笑皆非,无奈地给他递了些水。
“你能不能有点吃相?”
还相府公子呢,山野村夫都比他像话。
用师叔祖的话来说,这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猛灌了几口水,嗓子眼儿里的红薯是咽下去了,却是呛得面红耳赤。
得亏云霆和那几个朝中老臣没往这看,这小子实在丢脸。
在他一脸嫌弃的注视下,云衡总算缓过了这口气儿,没被一红薯要了小命。
吃一堑长一智,剩下的红薯他总算晓得要小口些吃了,但瞧着他一副还没吃饱的样子,楚司湛看了眼自己手里还有一半的红薯,是方才他掰开来打算一会儿吃的。
犹豫片刻,还是递了过去。
“拿去吃吧,跟三天没吃饭似的……”
云衡愣了愣,接过了那半个红薯:“谢,谢殿下。”
转而又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楚司湛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另一边,云渺渺独坐在山坡上,拿着一片叶子轻轻地吹。
重黎走到她身后,皱了皱眉:“你还通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