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忽然间鲜活起来,连带着眉眼都明媚了几分。
今日这么多人,却只有看着这位有些凶巴巴的“师叔”时,她眼中是有光的。
莲娘早已遍尝世间百味,若是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可真白活这些年了。
于是,她望向重黎,语重心长地叮嘱:“当年阿九出生未能足月,底子比寻常孩子要弱些,此前还在雪地里罚跪了几个时辰,冻伤了身子,体寒难愈,有劳公子多加照拂了。”
闻言,重黎顿时目光一沉:“在雪地里罚跪?”
还几个时辰?就凭凡人的身子骨,莫不是疯了!
云渺渺忙按住他:“这事儿说来话长,日后再同您细说,先吃饭吧。”
她看了司湛一眼,他坐在莲娘身边,默默地啜着汤。
镜鸾的话说得重了,是着急了些,他觉得委屈也无可厚非。
她斟酌片刻,将碗里的鸡蛋夹到他面前:“好好吃饭,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吧,师父不是在怪你……”
司湛眼眶一红,撇撇嘴,像是随时会哭出来,小声问她:“师父信我不是故意的么……”
她笑了笑:“嗯,师父信你。”
闻言,他这才安下心来,将她夹来的蛋扒进嘴里。
重黎瞧着这一幕心里就犯堵,别开脸,却正对上镜鸾的视线,不由一僵。
镜鸾辟谷已久,端着一杯茶坐在窗下,素指纤纤,晓得她捧的只是一杯粗茶,不知的还以为她手里拿的是瑶池佳酿,端的是从容自若,只有看着他的时候,那双凤眸会冷上几分。
显然,她还是记恨他的。
她似是看穿了他此时的念头,嗤地一笑:“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着她会对你说这样的话?自己不要的东西,也见不得别人有,犯贱吧你?”
她用的是私下传音,旁人听不见这话,重黎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兀自冷笑,反唇相讥:“本尊想要什么关你什么事?便是本尊现在动手杀了这臭小子,凭你如今的修为,以为能拦得住?”
“你!……”
镜鸾猛地收紧了拳头,险些没忍住往他脸上抡去的冲动,得亏云渺渺还坐在那,她多少会收敛些。
但他的话倒也没错,为了维系昆仑仙境,她当年不顾司幽反对,献祭了自己的真身,尽管不就之前费了一番气力重新夺回,但这么多年,修为其实已经折损过半,可谓今非昔比。
否则她早就将城中妖尸连着那古怪的血藤一举除尽,何须让主上涉险。
这小子已经看出来了,分明是拿捏着这一点取笑于她!
“阿鸾。”云渺渺忽然望了过来,二人之间杀气腾腾的气氛眨眼烟消云散。
镜鸾转瞬间便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瞧不出半点刚吵完一架的痕迹:“主上有何吩咐?”
“时辰不早了,虽说山中有你布下的护持,但留个心眼儿总是好的,我一会儿便吩咐下去,所有弟子轮番守夜,你也可去歇上一回儿。”
将整座城北山岭都护住的阵法施展起来并不容易,且眼下没有镇阵之物,施术者须得时时清醒着,否则术法便容易出现破绽。
他们入城之前,想必她已经数日不曾合眼了。
镜鸾笑了笑:“主上放心,我好歹是个上君,撑几日不成问题,倒是你们,凡人之身常会疲乏,应当多歇息,养足精神。”
她摇了摇头:“开光之后精神也好了不少,我不累,让其他人多睡一会儿吧。”
她看向莲娘,道:“莲姨,阿湛年幼,守夜是撑不住的,今晚便让他与您睡一屋,安心歇息罢。”
莲娘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