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霓旌尴尬地挠了挠头,“崇吾宫上下一直在打听尊上的下落,但尊上的本事您也晓得,他若是有心不想被找到,有的是门路避开我们和仙门的人,咱们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不过这些年零零碎碎的,从蛮荒到帝都,漠北至江南,也有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好像有人是见过与尊上相貌相近的人的,可这些消息太过杳然,待我们赶过去,早就迟了。”
诚然这说法着实模糊,抿粥的人还是停了下来,郑重地望着她:“什么样的消息?”
霓旌没想到她还有刨根究底的心思,那些消息她自个儿听到的时候都觉得不大可信,但既然她都这么问了,说说也无妨。
“有人说曾见过与尊上有七八分相似的公子经过边境村庄,在那呆了一月有余,开的方子救了村里染瘟疫的人,还当了一段时日的教先生……这怎么听都不像尊上会做的事,着实离谱,多半认错人了。”
世上千万人,总有些巧合的。
陵光陷入沉思,须臾,又问:“他可有说过,何时回来?”
霓旌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您这不是醒了嘛,只消将这消息放出去,传到尊上耳中,天涯海角,他定会连夜赶回来的。”
陵光皱起了眉。
霓旌的话再加上之前长潋说的魔族在人间行善之事,听来总觉得陌生得很,她不确信这是重黎的意思,这么多年,他可都是胡闹过来的,她死了一次,他就转性了?
长潋说是他回到过去,将她的魂魄拼凑完整,可她并没有那段记忆,最后的记忆,是和他在问天台上……
她实在想不通,这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霓旌一面哄着她多吃几口,一面同她细说这些年凡间发生的种种,她的口述比卷宗中记载的细致许多。
从无尽和玄武绑走了差一点就能获救的陆君陈和东海的敖洵小殿下,惹怒了东海倾巢而出,遍寻四海,到楚司湛少年称帝,在朝臣辅佐下将破碎的山河社稷一点点收拾成今日的模样。
她活过千万年光阴,还是头一回觉得,八年,原来这样漫长。
“其实看您现在的样子,我还有些不习惯……”霓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前你是我师妹,如今却是师祖了……”
陵光默默垂下眼帘子,莞尔:“在世上走一遭,也是因缘际会,我如今既是朱雀,也是云渺渺,你倒也不必纠结,并无差别。”
“并无……差别?”霓旌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如今的面庞,世上少有女子能生得一张英气的相貌,更不必说她这种英飒的眉眼,还生得这样好看。
玉貌绛唇,风华正茂,便是素昧平生,不知来头,这样的女子也实在教人难以错目吧。
可眼前的人却毫无自知之明地怔愣着,蹙着眉为难道:“……原本这张脸的确日渐苍老,凑合看吧。”
这口气,竟真的感到一丝无奈。
霓旌险些笑出声,愣是给憋住了。
重黎说自己也就一般好看,使不了美男计的时候她就挺好奇,他这没有自知之明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好嘛,这就对上了。
“上神希望尊上回来吗?”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陵光一怔,手中的粥也咽不下去了,轻轻放下,搁在一旁,沉默了许久,幽微的灯火下,传来一声叹息。
“他已非我门下弟子,来去自由,想回便回,不愿回来……也无可厚非。”
霓旌总觉得这话没答在点上:“可我问的是您想不想他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