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得以从柱子上解脱的蓝衣女子,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揪住了魔尊的衣领。
“你把主上怎么了!”
霓旌:“……”
重黎目不斜视,攥住了她的腕,冷脸沉声。
“还是捆着吧。”
话虽如此,但她已有所警觉,再想捆上,可没那么容易。
“人在那。”霓旌指了指床榻上昏睡的云渺渺,她当即撒开手,将重黎抛诸脑后,冲到榻边细细查看。
榻上的人面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微弱的气息拂过她的指尖,证明着她还活着。
悬在嗓子眼的那口气,终于缓缓地舒开了。
她伸出手,小心地握住了一截冰凉的指尖,眼中闪烁着水润。
“幸好……幸好……”
看着她跪在榻边,仿佛重新守住了至宝般的模样,霓旌叹了口气,收起了捆仙绳。
罢了,要害早害了。
她端着药碗,告退离去,这屋中,便只剩下了三人。
其中一人,还神志不清地昏睡着。
沉默良久,他忽然开口问了句。
“她为何……这么怕冷?”
方才将人抱在怀里,那手脚都快冷成冰了,在冰山地狱中好像也是如此,他这个生性体寒的龙族还没觉得什么,她便已经冻得发僵了。
她不是火之星宿么,不是四灵之首么,便是转了世,那魂儿总还是一样的吧。
那双曾经在九川的火海中,递给他的温暖的手,什么时候变成冰块了?
在他的预料中,便是伤重至此,只要还没断气,她就应当如暖炉一般炽热的,那是司掌九天玄火的神灵永不褪却的温热。
霓旌的手无声地收紧成拳,没有回头看他。
“我不知道……”这话倒不像是在糊弄他,“主上从前不是这样的,我在她身边数万年,她所经过的地方,便是百尺霜寒,冰封千里,也会一步步春融化暖,令无数生灵从严冬醒转。”
天灵所佑,万物复苏,那等盛景,从前也是时常看到的。
“可后来,就在不周山倾塌之前的那个冬天,有一日,主上忽然问我,宫中可有炉火。”
她抬起眼,凝望着眼前这张不知轮回了多少次后早已陌生的脸,若不是司幽告诉她,她真不知自己能不能一眼认出来。
“炉火?”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人怎么可能用到炉火?怎么可能觉得冷?简直荒唐!
镜鸾呵了一声:“不信是吗?你以为我就信吗?可那一日,我当真把炉火拿进了云渺宫——这么多年,都没点过一盏烛灯的云渺宫,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回过头,望着他,眼中除了怒意,还有无尽的后悔和悲伤。
“你在这做什么呢?明明连她死的时候,你都不在……”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旁人提起你,说的都是云渺宫朱雀上神教出个混账徒弟,你呢,割发绝义,留一屁股骂名都堆在她身上,走得倒是痛快。
你是谁啊?咱们云渺宫有过你这么个人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冰冷的笑声回荡在悄无声息的宫殿中,连生气,都觉得提不起劲儿了。
“要不是我眼下还栖身于一只乌鸦体内,这就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