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了过来,挨得近了,才听清她的话。
“您怎么还在这?今日不出去吗?”
虽不知眼下什么时辰,但她这一睡,想必已经过去许久,窗外透进几许曦光,一夜都过去了。
习惯了睁眼这宫殿中便只剩她一人,冷不丁瞧见他还在,倒是吃了一惊。
她平平淡淡随口一问,却见他的脸都耷拉了下来。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本尊?”
刚醒,就盼着他赶紧走?
她倒是没预见这等状况,不如说刚醒来,她连细想的余力都没有,一时间也领会不了他发怒的理由,只这么愣愣地望着他。
重黎满腔的怒火都被她盯得不知往何处撒,烦躁地一拂袖,将一碗汤药放在了床头,没好气道:“既然醒了,就赶紧喝药。”
一个时辰前就送来的温补气血的药,一直用法力烘着,如今还热气氤氲。
瞧着他那张臭到不行的脸,云渺渺思量着这会儿要是说她不想喝,会不会被他吊起来灌,于是,怔忡了片刻后,她艰难地支起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手腕处已经包扎过,还有些许血迹渗出来。
从被褥下探出的脚踝,亦是如此。
她昏过去之前,可不记得自己受过这样的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巧不巧又瞧见他身后窗沿下,被关在笼子里的黑乌鸦,看样子,好像被施了法术,尚且说不出话,只切切地望着她。
“……”
她的命兽是不是又做什么不要命的事儿了?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透着蹊跷,她浑身没有力气,艰难地端起那碗药,却发现并不是她熟知的苦味儿。
居然不是安胎药……?
她低头啜了一口,还是被苦得直皱眉。
“这是……什么药?”
犹豫再三,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句。
其结果,是招来一记狠瞪。
“毒药,赶紧喝!”
“……”
头一回见让人喝毒药还这么理直气壮地催着的。
她看了看碗中药汁,轻轻一嗅,倒是闻到一点红枣的香气。
念归平日里总捣鼓那些药草,久而久之,她也能闻出些东西来。
若是没有闻错,这碗好像是……补药?
她睡了一觉,便已经虚弱到要喝补药维系几分精神了?
在这位祖宗凶巴巴的注视下,她没有再追问,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便咬牙屏息,将这碗药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反倒呛了一下,咳出了声。
“喝个药跟有人要同你抢似的!”重黎下意识地上前抬手,在碰到她单薄的背之前,猛然顿住。片刻的犹豫,终究没有落下去,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呛死也是该的!……”
听听这话,死人都要给气活了。
云渺渺咳得面色又白几分,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儿,手中的碗险些翻在被褥上。
这般看去,漆黑的褥,更衬得她面无血色,像是霜天的影。
像是……那年他抱着的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