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渺有意相问,但在这等尴尬的气氛下,着实不好开口。
恰好此时,霓旌似是来寻人,大步跨入殿中,一眼瞧见的,自然是坐在灯下的长潋。
“找你一圈儿了,还换……”不换药了。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只因第二眼,就瞧见了坐在对面的云渺渺,以及脸色顿然沉了下去的重黎。
她顺势一拐,调头便走。
“打扰了打扰了,我一会儿再来……”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惊得她倏忽一僵。
“不回魔界,这几日崇吾宫也不见你人影,敢情是躲到这儿来了?怎么,重回故地,让你流连忘返,乐不思蜀了?”
重黎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后殿中,连暗含的怒意和嘲讽都格外清晰。
“本尊最恨欺骗,你这算是背主吗?”
沉默片刻,霓旌笑嘻嘻地转过身来:“哪里哪里,尊上言重了,其实属下一早就想告诉您的,可惜时机屡屡出错,您便是不问,属下这不是也主动招了嘛。您在气头上,属下只是想避避风头,出来躲几日,不然您一时冲动杀了属下,可上哪儿去找这么尽心尽责还知冷知热的护法呢?”
闻言,重黎冷笑:“你倒是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依你之言,本尊还离不开你了?”
她眨了眨眼:“属下不敢妄言,不过崇吾宫上下诸事繁杂,若是属下死了,那些事儿可都得尊上您亲力亲为了,尊上若是吃得消,属下也不介意一死让您消消气儿。”
瞧着她眉眼弯弯的笑,如此忠心耿耿的话,倒像是有恃无恐的调笑。
至于凭什么有恃无恐,云渺渺想了想,下意识地看向对面岿然不动的白衣上仙,说不出为何,就是有种“啊,撑腰的在这”的感觉。
重黎想起她来崇吾宫之前,日复一日堆叠在他面前,简直没完没了的大小诸事,连哪日崇吾宫的墙皮让狗啃掉了一片儿,都得报与他知晓,顿时一阵心慌气短。
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怒气,散去大半。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这次的事本尊暂且给你记下一笔,日后再犯,一并清算。”
云渺渺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被金藤捆着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训斥部下,旁边还有个死对头以及死对头的徒弟,竟不见丝毫顾忌,也算心大皮厚了。
“尊上教训得是。”霓旌倒是很乐意借坡下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自然瞧见了他身上的金藤,不由讶然,“您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可去你的负荆请罪!
重黎若不是没法拍案而起,这会儿早封了她的嘴。
“本尊请什么罪!”
“啊……”她又看了看长潋和云渺渺,面露动摇,“所以是偷溜进来被逮个现行?”
“……可闭会儿嘴吧你!”重黎真恨不得给她一脚。
霓旌唔了一唔。
得,猜对了。
“别吵了。”长潋忽然打断了二人,看向数次欲言又止的云渺渺,转而对霓旌道。
“阿旌,你且将渺渺带出去,我有话要单独与魔尊谈谈,一会儿听见传音,你二人再回到这儿来。”
闻言,三人俱是一愣。
云渺渺面露犹豫:“师父,这……”
让他与这祖宗待在这儿,着实教人不放心。
“出去罢,不妨事的。”长潋对她点了点头。
霓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色不佳的重黎,心存疑惑,但又好像不会打起来的样子。
她犹豫片刻,走上前:“丫头,我们走。”
云渺渺握着金藤,陷入迟疑。
“出去吧。”重黎看了她一眼,“本尊不同他一般见识就是了。”
“……”
她叹了口气,终是暂且松开了不染,却也不曾给他松绑,跟着霓旌走出了后殿。
殿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所有的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