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真相,眼下显然不是时候,步清风思量了一路,还是没想好如何同那些百姓交代。
惹事之人并非天虞山弟子,他能为大义出言指责,却没有立场让“钟离”听从管教。且以此人的本事,也不是那等肯束手就擒之辈。
三危山之事已结,萦绕在镇子附近的妖气也在渐渐褪去。
众人步入镇中,还未来得及查看可有受伤之人,却见那些百姓三三两两走过街头,面色阴沉,戾气依旧深重,竟与之前没有分毫差别!
“怎么会这样,三青鸟不是已经死了吗!”孟逢君吃了一惊,不解地环顾四周。
步清风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紧握住了腰间佩剑。
“不可松懈,恐怕还有妖物。”
本以为这附近的妖气是三青鸟入魔后下山吞吃凡人散步的妖气,眼下看来,这想法却是过于顺理成章了。
四周百姓仿佛压根看不见这一众白衣弟子,浑浑噩噩地走在街头,一如他们刚刚抵达三危山,在此处落脚之时。
当日已觉出微妙的违和,今日再看,的确古怪。
步清风开了心眼,发现这些百姓竟然都被妖气缠身,面色苍白如纸。
比他们走之前,更为憔悴。
好几人已是眼窝深陷,乃大凶之相。
他们再度回到那间客栈,里头的摆设分毫未动,就连掌柜的尸体也依旧躺在那,便是深冬,两日下来也隐隐散发出了一股恶臭,却根本无人收敛。
众人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
虽说暂且没有找到长生之血的线索,但身为仙门弟子,自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这镇子里还有活人,撒手不管属实有违道义,商议之下,众人还是决定留下将那妖物揪出来。
这一决定招来重黎一声冷笑。
“本事不大,闲事管得倒不少。”
“你这人怎么说话!”言寒轻气不过,正欲与他争辩一二,却被步清风拦了下来。
“妖物未除,不可横生事端。”步清风转而看向重黎,至少在云渺渺看来,这神色在她这个天虞山第一好脾气的师兄脸上已是极为难得一见了,怕是也对这位“钟公子”极为不满,只是此刻还需顾全大局,还克制着没拔剑相向。
“我等不似钟公子这般自在的散修,随性而为。师门教诲,不可见死不救。钟公子若是看不惯,可不必插手,至于钟公子惹下的命案,待此事解决,我定会细细查个明白,还死者一个公道!”
他在客栈四周布下法阵,将伤势较为严重的弟子留下,带着其他人出了屋子,四处查探。
此后不久,云渺渺的目光从那具尸体上挪开时,才发现重黎和霓旌都不在了。
霓旌跟着自家主上走在大街上,便是化作了凡人身,这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一界帝君,一条街愣是被他走得像崇吾宫前绵冗旷远的十里长道。
“尊上也是出来寻那妖物的?”
重黎不答,只是面色不善地盯着迎面走来的,犹如行尸走肉的凡人。
霓旌轻笑一声:“尊上今日兴致不错,这等闲事也乐意管了。”
闻言,重黎用余光扫了她一眼:“难不成指望那狗东西自己送上门来吗?”
有胆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来头的妖物。
“属下之前倒是曾探查过那古怪的雾气。”
雾气起时,她比云渺渺察觉得早些,出门转了一圈,只是那会儿还没有发现魂香的气味,街头空无一人,唯有妖气四处弥漫。
她并未深入,本打算折返回来禀报与他,却在路过后门时瞧见云渺渺跟着那个掌柜摸了出来。
“属下没有记错的话,那雾气应是从西边飘来的。”
“西边?”重黎眉头一皱,“三危山可在这座镇子的东面。”
她微微一僵:“……尊上的意思是,此事当真与三青鸟无关?”
“至少本尊没在那只鸟的洞穴中发现什么魂香。”
一个入了魔的仙兽,法力何止千年,又早已失了心智,若是真有离开三危山的心,这座镇子里的人怕是早就被吃个干净了。
他起初也怀疑过镇上妖物或与三危山的凶兽勾结,暗害人命,但如今看来,三青鸟怕是也遭人当头一屎盆子。
他本不想管这个闲事,但不曾做过的事便是不曾做过,要他受这冤枉,不可能。
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