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缓过来一口气,摆摆手,刘瑾知趣的闭了嘴。朱厚照叹息一声,抹一把泪水:“朕连夜派兵去往安陆,只想着请四叔来京城一辩真伪。谁知道路上走漏消息,安陆叛乱。哼!新军之利岂是兴王所知?一战击溃安陆兴王府卫队,兴王自尽。抄家之后,这大车都是抄家之后搜出来的!李师傅,兴王是朕的四叔,素来有贤名,但,江山社稷为重,百姓为重!”
李东阳点点头:“老臣已然明了,此事宜快刀斩乱麻,天下才不会震动。老臣以为,王鏊革职查办,斩立决,抄家,家眷流配三千里!兴王一脉革除王爵,贬为庶民。”
“哈哈!哈哈!”已经被官系统抛弃的王鏊一阵狂笑,笑声在偌大的奉天殿中回荡,有如夜枭啼嚎!
朱厚照目光扫过去,冷冷的看着王鏊的表演。李东阳回头训斥:“王鏊!尔做下如此无耻之事,士林以你为耻。还是保留一点士大夫的颜面吧!”
王鏊笑声一收,森然说道:“李东阳,收你伪善的嘴脸!当今无子,吴王倒行逆施,把天下搅得纷乱无比,莫非陛下之后,便让吴王荼毒我等?老夫夙夜难眠,遍览诸多藩王,唯兴王可为天下之主,可拨乱反正,恢复朗朗乾坤。然时不待我,竟被几个无能之辈连累,葬送大好局面。唉,天意!天意啊!兴王薨毙,大明后继无人,老夫已然心丧若死。呵呵,将
来吴王登基之时,看尔等如何下场!”
我靠!朱厚照一阵后怕!外面的大车上都是锦衣卫、东厂的高手伪造出来的,新军确实派出去了,现在还没消息,估计才到安陆。原本只是看着王鏊生厌,趁机拿下他而已,也没想杀他。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这货真的是兴王内应!万幸啊,朱厚照一阵庆幸,幸好自己为了遮掩丑事,灵机一动才有此手段。呵呵,朕果然是真龙天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刘瑾也是心中惊讶无比,栽赃栽到正主头上了!妈的,这吴王真是真命天子,远在万里之外,不用自己动手,这政敌自己就倒下了!
李东阳却是心中一阵悲苦,吴王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也算是反对者的领头人。王鏊其实说的不错,朱厚照大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万一驾崩,这皇位不就是朱厚炜的?一个藩王已经让人很头疼了,变成一国之君,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但是李东阳转念一想,皇帝不是刚死了儿子?还是能生的嘛!不至于就成了王鏊说的那个样子!
所以李东阳哼了一声。一指王鏊:“王鏊!任你千般理由,也逃不脱乱臣贼子的骂名!陛下春秋鼎盛,不需你妄言天家事!陛下,请将王鏊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王鏊冷笑:“愚夫!李东阳,老夫问你,若陛下说的都是真的,为何刘美人家眷全都问罪?果然龙种乎?”
天!
李东阳宛如遭受晴天霹雳!若王鏊所说为真,那朱厚照,岂不是真的···他木然转头,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也是一阵懊恼,当时太气愤了,一时之间没想的周全,露出如此大的破绽!不过朱厚照也算是身经百战之人,脸皮胆略早就锻炼出来了,脸一沉:“刘美人亲眷侍宠骄纵多有不法,以往看在刘美人面上,朕一直忍耐。既然刘美人不在了,朕将之法办,有何不可?不外言朕薄情寡义,朕,担得起!”
刘瑾马上补刀:“万岁爷,不可!万岁爷信佛,星吉班丹当日曾言刘美人不宜常伴君王,刘美人家眷”
“住口!”朱厚照勃然大怒,一脚踢得刘瑾一个趔趄。心中却是无比赞叹刘瑾脑子灵光,电光石火间,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古人迷信,朱厚照尤其甚之。朱厚照在正德三年,便养着星吉班丹,罗竹班卓、喇嘛乩竹,三竹拾刺等藏僧,还冠黑帽云:‘朕乃噶玛巴也’”。给自己起了个号“大庆法王西觉道圆明自在大定丰盛佛”,让礼部铸造金印,兼给浩命,并以皇帝和大庆法王的双重名义签署诏浩敕令。这些荒唐事李东阳都是知道的,也曾大力反对,无奈朱厚照一意孤行,只好听之任之。
果然,李东阳虽然还有些怀疑,但已经信了刘瑾之言。叹口气:“王鏊,陛下信佛虽是不该,但也无伤大雅。刘美人亲眷多有不法,陛下此
举并无不当啊!王鏊,你还是安生去吧,留点体面,你的子孙”
王鏊气得一跺脚,接着无奈的叹息一声:“李东阳!唉!罢了!天意如此,夫复何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陛下,老夫临死之前,只求一件事,望陛下看在老夫多年为大明奔走的面上,应允老夫。”
朱厚照不置可否,只是不耐的摆摆手。王鏊缓缓跪下:“老夫求万岁,不可将吴王列入”
朱厚照勃然大怒,一指王鏊:“老匹夫!竟敢挑拨朕兄弟之情妄言天家事?李师傅,拟旨!王鏊谋逆,五日后明正典刑,千刀万剐!夷三族,余者亲朋尽皆流放新蓬莱!”
李东阳略一犹豫,还是跪了下来:“陛下,王鏊丧心病狂,如何处置都是应当。但可否给朝廷留点脸面?处置过重,天下人如何看待内阁?”
朱厚照皱着眉头,半晌才一指王鏊:“朕何尝想兴大狱?李师傅,若王鏊有痛改前非之心,朕,就网开一面!”
李东阳知道这是朱厚照给他面子,也确实是无可厚非。哪个君王会容得下谋朝篡位之人?他回头看向王鏊,痛心疾首的大吼:“王鏊!莫非你非要王家断子绝孙?”
王鏊缓缓站起,缓缓摇头:“士,不可以不弘毅!大道漫漫,虽千万人吾往矣!王家若能流芳千古,都死光了又如何?从来就没有不流血的政治,就让老夫先走一步,以待后来人高举大旗!齐家治国平
天下,吾辈岂能惜身!”
朱厚照森然点头:“好!朕成全你!钱宁!将王鏊三族尽皆拿下!余者亲朋羁押,择日流放海外!朕以仁心治天下,杀一人灭一族亦是仁心!岂不闻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乎!”
李东阳再也无力回天,竟当场失声痛哭!马升上前搀扶,低声说道:“王鏊自寻死路,李大人不必伤心!”
李东阳摇摇头:“内阁爆出如此大案,某难辞其咎!”接着痛哭流涕的说道:“陛下,老臣无颜再居内阁首辅之位,心力憔悴,老臣告老,求陛下恩准!”
朱厚照一阵唏嘘,还是摇摇头:“朕也不想如此。唉,李师傅,这事不怪你!告老一说还是算了吧!”
李东阳只是拼命摇头,泣不成声:“陛下,陛下,老,老臣,无颜,老臣”
朱厚照摇头:“非是朕不体恤李师傅,王鏊是小藩王为大,朝中还需李师傅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坐镇啊!”
李东阳一惊,抹一把脸,郑重的问道:“难道还有其他藩王涉及其中?”
朱厚照长叹一声:“李师傅啊,靖难之役可也不是先祖一人啊!”
事关大明长治久安,李东阳也顾不得告老的事了。他马上站起身,警惕的环视武百官,接着向朱厚照建议:“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搞不好大明便会狼烟遍地。老臣还是那个主意,快刀斩乱麻。殿外的信,还是一把火烧掉为好?”
“曹阿瞒故智?朕不
屑为之!李师傅,曹操当时天下未定,还需部将出力,不得已才烧掉部将投靠袁绍的信。而今大明民心向背如何还用朕说吗?论到战力,呵呵,天下可有力敌百万铁骑的藩王?”
李东阳一愣,朱厚照的话虽然狂妄了些,却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新军战斗力之强悍,那是经过了撒马尔罕百万大军验证了的,天下确实没有一家藩王可以与之匹敌。他点头笑着赞同:“是,陛下果然明照万里,是老臣食古不化了!不过虽不怕藩王动乱,但天下板荡民生凋零总不是好事啊。”
朱厚照站了起来,下巴微扬,目视殿外:“不破不立!大明立国百年有余,朱家血脉遍布天下,唉,光是每年的俸禄?百姓就要养不起了!”
李东阳也是一声叹息:“是,陛下说的是。宗人府玉碟都快堆不下了啊。汉时七国之乱,呃,唉,推恩令大明不可效仿,不是不好,实在是没地了!”
朱厚照一笑:“不!有地!有的是地!大明没有外面有!朕不希望朱家子孙变成一堆废物!江南传来消息,新蓬莱东北极远海上,有一片超过大明一倍以上的沃土!”
嗡!大殿之中顿时交头接耳,武百官都被朱厚照宣布的消息震慑的忘了礼仪。
李东阳眼中精光一闪,试探的问道:“不是如新蓬莱一般荒无人烟吧?”
“哈哈!哈哈!李师傅啊,你可记得炜弟曾言的殷地安人
?”
李东阳一震,不可思议的叫了起来:“真的是殷商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