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月一步分成两步走,恨不能直接走到下班时间,然后以此躲过一劫。 她原本以为自己手头的工作,远不够格出现在段柏庭跟前。 却不想这人居然点名要了过去。 她心乱如麻,从电梯出来,恰好碰到正要下楼的秦秘。 挡到人前套近乎,笑容热情:“秦秘中午好呀。” 秦秘停下脚步,看了眼她扭身的方向:“宋小姐这是要去总裁办?” 宋婉月点头,欲言又止。 知道她有话说问,秦秘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虽然还有段总交代的要事在身,但宋小姐显然与众不同一些。 至少在段总那儿,宋小姐高于一切,更何谈工作。 宋婉月支支吾吾好久,方才启唇开口:“段总他心情怎么样?” 想到了她有话要问,却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连游刃有余的秦秘都被问住了,仔细回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今早来公司之后接了通工作相关的电话,两个小时前刚结束完一场会议,这会人在办公室,亲自审查过目了几张合同。” 宋婉月捕捉到最后一句话。 ——亲自审查过目了几张合同。 看来就是她交给诉哥的那些了。 宋婉月笑容苦涩,道了句谢。 秦秘愣了愣,见她神情忐忑地推开总裁办的大门。 背影犹如赴死的一般的绝望。 办公室内,静到针落有声。 宋婉月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段柏庭除了在她刚进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之外,其余时间都在忙自己的。 很多事情他并不会亲历亲为,有相关的负责人。 但最近的会议一场接着一场,他翻看秘整理好的会议资料。 宋婉月手指掰着手指,脑袋垂着。 有点像读时期上课不认真听讲,在课后被老师单独叫到办公室,结果被冷落的场景。 她抿了抿唇,心思开始飘远。 段柏庭昨天醉成那样,他肯定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 虽然交上去的件内容和自己平日的工作水平不太相同,但也证明不了什么。 她大可一口咬死是自己进步神速。 反正她脸皮厚,撒起谎脸不红心不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段柏庭终于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 他摘下眼镜,侧了侧身子,目光平放在宋婉月的身上。 没了镜片做遮挡,他那双并不多情的桃花眼天生自带寒意。 仿佛生在寒冬腊月的桃花,实在不应景。 宋婉月被看的有些心虚,又强撑底气:“段总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段柏庭的眼神又在她身上多留了几秒,并不作声。 宋婉月至今都没办法随时随地看穿他真实的内心。 古井不波的一个人,与其说是喜怒不显,倒不如说是情绪少有波动。 平静死板的一滩湖水。 段柏庭将那份件放在桌上,推至她面前:“你做的?” 宋婉月抿了抿唇,不敢回答。 宋婉月不回答,段柏庭便不开口。 他很擅长等待,也擅长使气氛变得凝重。 并不催促她,而是不紧不慢地沏了一壶茶,还贴心地给她也倒了一杯。 武夷山产的金骏眉。 “喝口水,润润嗓子再答。” 他下颚微抬,示意她。 宋婉月迟疑地上前,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段柏庭问她:“怎么样?” 宋婉月放下茶杯,如实回答:“茶的味道。” 对茶没多少了解,平时都是靠咖啡来提神。对她来说茶和茶之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除非十分劣质的那种喝起来会有一股酸味。 段柏庭的问题算是难住了她,但她又只能乖乖回答。 在自己一无所知的领域里,越是认真,就越有种惹人怜惜的娇憨感。 或许是答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愚蠢,她又喝了一口,仔细回味。 “还有还有” 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上来一个词。 段柏庭的目光放在她又严肃认真,又为难痛苦的表情上。 唇角的弧度有些难压,但他还是按耐住了。 面上淡然平稳,语
气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应该没说过,我喝酒不断片。” 宋婉月还没从茶的味道里抽身,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愣在那里,眼睛瞪的像颗圆葡萄:“啊?” 段柏庭将件封翻开,一页一页让她去看里面的内容。 都是他昨天醉酒后,宋婉月抱来电脑让他做的。 他的目光自然审视:“公司招你来就是让你投机取巧,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宋婉月惯会审时度势,见风向调转,完全在不利于自己的这一方,她毫无挣扎,素手就擒,主动认错。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 他冷声:“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宋婉月摇头如抖筛,“再有下次我主动卷铺盖走人,绝不占用公司的五险一金。” 段柏庭公私分明,在家是夫妻关系,在公司就是上司和下属。 这不是什么小错误,以他平时的挑剔程度,往轻了说是降职调任。 往重了说,自己去财务结算工资,下个月不用再来。 “你觉得你口头道个歉,认个错,这事能这么算了?”他屈指叩了叩桌,情绪淡,语气也淡。 以至于办公室内的温度都变冷不少。 宋婉月大气不敢出一下。 如果是在家,段柏庭再 怎么严肃她都不怕。 可这是在公司,自己就是低他一等,啊不是低好几等。 加上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她只能乖乖认罚。 神情沮丧,肩膀和脑袋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回话:“那段总想怎么处罚,我都没有异议的。” “卐()” 宋婉月“哦”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过去。 待她听完所有的话后,瞬间抬起了头,恢复生机:“写检讨?” “怎么。”他平静反问,“检讨也不愿意写?” “写!”宋婉月拼命点头,将纸笔拿过来,唯恐他反悔,“我写!” 这种幼儿园老师一般的处罚,甚至还没批评她一句来得重,她一口一个庭庭叫的格外亲热:“还是庭庭对我最好了。” 她正打算在段柏庭对面坐下,段柏庭指了指旁边的桌椅:“去那里写。” 很快,有人在外面敲门,秦秘带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进来。 年过半百的年纪,两鬓染白霜,但气质儒雅清朗。 一看就知身份不凡。 他称段柏庭为小庭,言语带着长辈的慈爱。 段柏庭对他也满是尊敬。 聊的话题都是工作层面上的事情,最近上头大力推动生物医疗。 段柏庭回国后着手的第一个项目就是这方面相关。 男人找他也是为了这件事。 专业词汇太多,宋婉月听不懂,只能打着哈欠继续写她的检讨。 临了,男人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只是一个背影,低着头,马尾垂在肩上。 纤细而窈窕。 他笑着问道:“这位就是婉月了?” 从刚进门时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聊的话题比较敏感,算是商业机密。段柏庭却并没有让她事先回避。 以他的戒心和警惕,对她却毫无防备。 很容易就猜到她的身份。 宋婉月听见自己的名字,愣了愣,好奇回头,正好对上男人带着善意的打量眼神。 与此同时,她听见段柏庭轻嗯一声。 他说:“婉月,这位是吴伯伯。” 宋婉月乖乖起身:“吴伯伯好。” 小姑娘长得甜,声音也甜。 穿着一条浅蓝色的鱼骨吊带连衣裙,微卷长发束成高马尾。 饱满光洁的额头,鹅蛋脸圆润流畅。 很有福气的一个长相。 先前只是听说段柏庭结婚了,但那场婚礼举办的太过低调,受邀到场的人数太少。 男人没能亲自前去,本就倍感遗憾。 如今亲眼看到,倒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小姑娘长得讨喜,一颦一笑甚为生动。 ▔扁平竹的作品《恋爱从结婚开始》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宋婉月自来熟,很快就和男人套上近乎。 拎着紫砂茶壶,里面是段柏庭刚泡好的茶。 倒了一杯,双手递过去:“吴伯伯喝茶。”<
> 倒是很会借花献佛。 男人接过茶杯笑道:“谢谢婉月。” 宋婉月在面对长辈时,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乖巧懂事,善解人意。 “这是婉月应该做的。” 茶喝完了,是好茶,毕竟是段柏庭亲手泡的。 本来这壶茶就是为对方准备的。 宋婉月一口一个马屁拍着,偶尔还在话里话外暗暗拉踩一下段柏庭:“庭庭也真是的,吴伯伯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早些上茶。只知道聊工作,一点也不懂得心疼长辈。” 吴常怀和段柏庭的父亲是至交,又是段老爷子的学生。 与段家往来密切,早年段柏庭只身一人待在国外,也只有他时常致电过去关心。 偶尔工作不忙时,也会远赴海外探望他。 段柏庭在一旁眼底含笑,默默看着。 这人倒是会寻人为自己撑腰。 长辈都喜欢乖巧懂事的,恰好宋婉月两样都占了。 虽然是装出来的,但也装得有模有样。 吴常怀看了眼她方才坐过的椅子前,放在桌上的纸笔。 好奇问道:“这是写的什么?” 宋婉月委屈的瘪了瘪嘴,一副我见犹怜的动人神情:“是我犯了错,所以庭庭罚我在这里写检讨。” “写检讨?”吴常怀眉头微皱,显然不太理解。 宋婉月从小在她爸妈面前扮可怜扮习惯了,哭戏比一般的演员还要好。 三秒眼眶泛红,五秒眼中含泪。 她努力忍着:“没关系的,是我的原因,庭庭罚我也正常。” 段柏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底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她的幼稚把戏,旁人皆信以为真。 吴常怀脸色凝重,批评起段柏庭:“虽然这是在公司,可婉月到底是你妻子,你应当对她多些包容。” 宋婉月在男人身后冲段柏庭比了个鬼脸,洋洋得意。 段柏庭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说知道。 吴常怀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聊公事,借职务之便,给他开一条便捷之路。 之后还有其他工作,便没有在这里久待。 走之前还特地交待过宋婉月,改天有空了,就和柏庭一起去家里吃饭。 宋婉月乖巧点头,甚至还主动代劳了秦秘的工作,亲自将男人送至电梯。 段柏庭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浅蓝色的衬衫,下摆整齐妥帖地敛收进裤腰之中。 腰线紧实内收,黑色西裤下的双腿修长。远胜于t台模特的身材比 例。 他闲适站于桌前,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敲了敲。 洋洋洒洒的两页纸,全是不相关的内容。 宋婉月开门进来的时候,段柏庭已经将她的那封检讨看至第二页了。 她笑嘻嘻地过来,主动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庭庭哥哥不会生气吧?” 他似笑非笑:“我生什么气?” “也是,庭庭这么大度,怎么可能舍得生我的气。” 宋婉月做戏做全套,哄完长辈又来哄段柏庭。 段柏庭有时感叹她的活力,是怎么做到无时无刻都保持在这个状态。 做个戏都滴水不漏。 他拨开她耳边碎发,按在她耳后的乳突骨。 不紧不慢的揉了揉。 她有种经由脊骨传遍全身的酥麻感。 令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睫。 耳后那块骨头,是她最不能碰的部位之一。 因为极度脆弱敏感。 她像是一只被拿捏命门的幼兽,毫无自保能力,只能楚楚可怜的抬眸。 企图唤醒他冷漠内心里为数不多的那点良知。 段柏庭视若无睹地移开视线,将那两页纸拿起来,递到她面前:“读出来。” 宋婉月看着上面的内容愣住:“这这怎么读。” “自己写的,读不出口?”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宋婉月之后要说的所有话都给堵了回来。 段柏庭给了她最后的机会:“把它读一遍,之前的所有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听他这么说,自己好像非读不可了。 她深呼一口气,心里埋怨自己刚才怎么写的这么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