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95章 聚众大闹班香楼

“什么玉?”罗玉瞧了白纸上的两个黑字半天,装模作样的一问,脸颊当先红了一片。

“羅玉”二字的“羅”上,“四”下面的绞丝旁上少写了一个点,但他自然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罗字。

他拿起那片用碳条写了罗玉二字的纸凑在唇边吹了吹,觉着不会沾染了,才极快的在芸娘眼前一晃:“写错了,少一个点”,紧接着便折起来塞进了他腰间荷包,与芸娘此前给他的护身符紧紧贴在了一起。

芸娘颓败的耷拉了脑袋。这可是她极有把握的一个字了。

罗玉重新拿了一张纸放在案上:“再来写啊,还有你自己的名字呢!”

芸娘重新执了碳条,故意在其上扭扭歪歪写下自己名字,然后故作伤心道:“是不是又写错了?我练了一千便才学会‘罗玉’二字,自己的名字只来的及写十几遍……”

罗玉心里得意的几乎要蹦起来,他极力绷着脸做出一副严师的模样:“学写字这件事没有什么捷径可言,就是要多写多练。如若你每个字都练习一千遍,自然都会记住的。”

他面上神色沉着,眼中却闪动着欢喜的光,便连青竹都能看出他演技拙劣,冷哼一声“虚伪”,转身去了房里。

芸娘逗过罗玉,转头为闲汉之事发愁时,罗玉便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只有‘闲汉’才可以?不闲的汉子不行吗?”

……

东市里人声鼎沸。

锄头、簸箕、铁锹、藤筐……所有与农事相关的工具摆了一地,讨价还价声四起,从生产的角度反映出这个和平年代的繁荣之相。

芸娘此前便答应过陪罗玉来逛东市,然而自罗玉帮她惩治了害她断了手臂的恶妇后,这件事便被她忘到了爪哇国。

此次罗玉带她慢悠悠逛完了农具区、畜牧区、渔具区等分区,最后才到了一处空地,指着眼前熙熙攘攘诸人,道:“便是这些人,打散工的帮工,不怎么‘闲’的人,可行?”

简直太行了。芸娘几乎要给罗玉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后将这拥抱换成一个轻轻的栗子敲在他脑袋瓜上:“真聪明!”

给人打散工的帮工通常是住在城里的贫穷人家。他们手里有些一技之长,譬如给屋子糊顶棚、盘灶台、盖房上梁等,因着这些活计大多不过一日工期,做完等东家结了帐,就得去寻下个活,是以大多散工也来东市聚集,等着东家上门挑人。

散工如若当日被挑去,就能赚一到两日的工钱,多则几两,少则几十。如若当日没被挑走,便连一进账都无。确是个不甚稳定的活计。

芸娘此前从未同散工打过交道,不免同罗玉咬耳朵:“只雇人在夜里用一个时辰不到,每人出十五钱,行吗?”

她说这话时一脸的不确定,平日常见的霸道、任性的神色全然不见,只露出她本性中的温柔。

罗玉也不由的放柔了声音:“可以的,芸妹妹。我家此前常常雇过,我了解行情的……”

芸娘缓缓点了点头,给他一个感谢的微笑,令人心尖尖都能化掉。

下一刻,但见眼前这位温柔小女孩咚的一声跳到齐腰高的石台子上,挥动着双手大喊一声:“明日夜里戌时三刻,班香楼楼下,一个时辰,十五,需要五十人——”

……

芸娘今日难得对班香楼里的买卖分外上心,亲自在楼里坐镇,对每位妓子的问题都能十分仔细的回答上几刻钟,直到妓子们昏沉沉想回去补个眠,才得以摆脱她。

赵蕊儿令丫头为她和青竹第十回添了茶,瞧了瞧已经黑沉沉的夜,笑道:“此前不是那‘义妓’接手了青楼的生意,怎的又轮到你亲自上阵?还这般认真?莫非是那‘义妓’同你起了嫌隙,撂摊子走了人?”

芸娘十分简捷道:“她葵水来了,我来替她顶两天。”

可巧赵蕊儿这两日葵水也来了,用不着接客,正半躺在榻上,同她随意说些女人之事。

譬如“也不知那卢方义到京城没,这大冷的天……”,“也不知他将随身银子藏好没,若是被偷儿偷了可就不妙了……”

芸娘随口应着,使了个眼色给青竹,青竹便去走廊栏杆上往下瞧过,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赵蕊儿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也不知他此去能不能考中……”语气中仿佛有无限担忧。

芸娘回头问她:“那你是想让他考中,还是不想让他考中呢?”

赵蕊儿愣了一愣,不知说了句什么,此时芸娘正好收到青竹示意的眼神,已然顾不上同赵蕊儿闲谈,蓦地从椅上起身,装做百无聊赖的模样踱了出去。

她将将站在栏杆前,便听到一声极为凄惨的哭嚎声:“阿——婆——啊——你——不——能——死——啊——”

那声音尖细高亮,瞬间从班香楼里妓子恩客的调笑之声中透了出来,直达天际,片刻间就引来五六十个过路的汉子站在一边瞧热闹,也引得楼里众人纷纷站在窗边或走廊里朝下瞧。

芸娘同青竹相视一笑。

好戏就要上演了。

江宁府首屈一指的青楼班香楼的这个夜晚与平日大不一样。

平日里,正街班香楼面前这半条街被恩客们的骡车和轿子堵的水泄不通,多少达官显贵因着从这条道上出不去或进不来而添了新仇。

今日里,那街面上依然被堵的水泄不通,而造成拥堵的并非贵人们的骡车和轿子,却是两位被班香楼逼迫的没有了活路的妇人。

年老的那位妇人躺在街上,身下和身上统共只盖了一张床破烂的掉棉絮的被褥,送给乞丐也被嫌寒掺。

年轻的那位梳着姑娘头,瞧着不过十六七,陈旧的衣裙上补丁满身,比地上的老妇好不到哪里。

躺在地上的老妇一动不动,只嘴上偶尔一开一合,艰难的说上两句什么话。那跪在老妇旁边的姑娘便不停歇的尖声哭嚎:

“阿婆啊——班香楼的窑姐儿勾汉子——还把阿爹关进了监牢——强行索要二百两银子——”

“阿婆啊——你今日若去了——我当场也跟着您一起走——班香楼逼的我们一家不能活——”

“阿爹啊——我们走后——没人给你送饭——你可怎么办啊——不如我们一起走哇——地府里没有窑姐啊——”

班香楼里的妓子们兴奋的挤在栏杆边上瞧着自家东家的笑话,一边为不知道缘由的恩客讲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有颇有些正义感的恩客笑叱:“这窑姐儿勾了别人汉子,别人家中上门来打人,天经地义,怎的这当妈妈的竟还要将人告进监牢里!”

这妓子这才觉着自己笑的十分愚蠢,虽闭了嘴不再说话,却也依旧探着脖子看着热闹。

楼下路人纷纷开始议论:

“青楼无良,毁人亲事。”

《点击报错,无需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