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安静极了,明明身体极度疲惫,但思绪却极度清晰。
身后的人没再说话,但田甜却感受到颈后传来的滚烫的湿意,沁湿了她的皮肤,也沁湿了她的心。
六年前他离开的缘由,其实上次祝林已经告诉了她一些,但是远没有他今晚亲口说出来让她那么震撼。
她不知道原来他从小经历的这些,那时候的秦晏才多大那时候的自己在做些什么田甜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她也早已学会了接受。但当这些事实实在在的发生在最亲近的人身上,她才知晓,原来生活的苦难和无奈足以压垮一个幸福的家庭,而这些东西给一个孩子带来的究竟是多大的伤痛。
现在回想六年前在h市,田甜似乎能透过这慢慢黑夜看到那天晚上独自在酒店舔舐伤口的身影。
那时候他也才十九岁,经受了那么多苦难以为能拥抱幸福,结果却要硬生生推开这一切时,他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
除了推开她,他那时候还有什么办法呢告诉她这一切说他的亲生父亲贪得无厌,已经找她家要了无数次钱说对不起,你的伤是我父亲害的,但我真的喜欢你
田甜知道,他说不出口。从他父亲找她们家要第一次钱开始,在秦晏心里,他就已经低她一等了。
那时候的他,压根不可能再将喜欢她说出口了。
这从来就不是个双向选择题,对十九岁的秦晏来说,他没有资格选择。
田甜转身,轻轻抱住了那个蜷缩着的高大身影。
桃桃凌晨四点被电话震醒的时候懵了好一会儿,直到听到田甜那边焦急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当她把田甜要的温度计和退烧药送到田甜房间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这房间是发生过世界大战么怎么桌子椅子歪七八扭的怎么连台灯也给摔碎了
但当她走近内室,看到满地的衣服,她瞬间就红了脸,视线再也不敢到处乱看。
她把东西递给田甜,目不斜视的咳了咳,“甜甜姐,是秦总生病了吗要去医院吗”这两天秦晏一直在外面等田甜,这么冷的天还被雨淋的全身湿透
了,她昨天就心道不好。但是那会儿田甜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多说。
田甜将温度计放到秦晏口腔,说:“先不用,我先给他吃点退烧药,要是一会还没好转再去医院。”
三十八点七度。田甜给秦晏喂下一颗退烧药,才对桃桃说:“你回去休息吧,我看着他。明天上午没戏,下午你帮我和导演请个假。”
桃桃点点头,连忙从房间退了出来。呼在房间里她视线压根不敢乱瞟,就怕看到什么不能看到的东西。
田甜坐在床边,碰了碰他紧皱的眉头,高挺的鼻梁,烧红的脸颊和干涸的薄唇。
这些年,过的应该很苦吧祝林说这些年他往她卡上打的钱早已超过了他父亲当年拿走的钱。他当时说走就走,身上压根没有多少钱,这么年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还创立了京华呢
田甜抿了抿唇,没忍住,伸手掐了掐他的脸颊。
“好了,我掐过你了。从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她轻声说,“哥哥,你要快些好起来呀。”
夜色中,田甜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江年发来的。
甜甜,路诚说秦晏上周匆匆忙忙离开了一周,是因为他父亲去世了。
秦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房间没有人。
他坐起身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昨晚都说出来了,但是田甜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他垂着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狗狗。
田甜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晏立马抬起头,眼神亮了亮,“你你没走”
田甜拿着杯子走进来,挑眉,“这是我的房间,我去哪要走也是你走吧”
他眼里的光熄灭了,他掀开被子,“对不起昨晚是我我现在就走。”
田甜把杯子递给他,“喝点水。”这嗓子都哑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