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头一咯噔，她当初交出中馈，原因有三，一则的确是存了这些心思，二则是为了压制杨氏，三则是为了事发的时候，可以多一个求情的由头。

淮楠无甚建树，府中田产铺子不多，沈珞缇的确往里面贴了不少银子，逢年过节，大大小小的宴席都有贴补，她全都看在眼里，甚至淮楠这几年打点送出去的礼，不少都是沈珞缇嫁妆里面的。

但是这事不能为外人道，京中哪户体面人家会用媳妇的嫁妆贴补，此时捅破此事，于国公府而言可是雪上加霜。

“江家有错，只要珞缇肯原谅淮楠，沈家说什么，想给江家安什么过错，江家都认，我老婆子也认。”

老夫人混淆视听，将荣伯的话都堵了回去，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一个劲的说江家有错。

不知情的只会认为沈家气在头上，不一定有其事。

方嬷嬷和荣伯对视一眼，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单子，笑着看向老夫人。

“江家老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沈家乱咬人，所以我们需得将事情揉开说清楚。”

老夫人神情大变，心头愈发不安。

“姑娘嫁入国公府第一年，用私账三千两将公账补齐，第二年，老夫人寿宴大半，账面上银钱不够，姑娘贴补了两千两，同年年底老夫人娘家乔迁宴，姑娘用私账准备的礼物，第三年，府中修缮，姑娘贴补两千五百八十一两。”

方嬷嬷慢条斯理往下念，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沈珞缇管家七八年，事无巨细，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抱怨过一星半点，她没想到沈珞缇一笔一笔都记了下来，所以刚刚才敢模棱两可的将话题甩回去。

若是她知道沈珞缇手中有本账，她定要好好斟酌一番。

好深的算计。

当年她嫁进府中不过才十七八岁，京中妇人都觉得她在边关长大，城府不够，家中虽有权势，但父母双亲都不在京中长住，温家只是她母亲的舅家，照顾不了太多，顶好拿捏。

可她们都算错了，她也算错了，所以她才逼着淮楠娶沈珞缇。

“姑娘嫁进国公府七八年，国公爷前前后后打点从姑娘手里拿了四五千两，还不包括姑娘嫁妆里面的丹青和首饰，老夫人可还要继续听？”

方嬷嬷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反正江家都没有脸皮，也不用藏着噎着，好在姑娘有先见之明，多了个心眼。

老夫人的脸青白交加，本就布满皱纹的脸耷拉下来，哪里还有平日的慈爱之色。

“堂堂国公府居然用媳妇的嫁妆，真是贻笑大方。”

“难怪国公爷那么无耻，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有什么样的长辈，就有什么样的晚辈。”

“那不是，听说那妇人也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

“啧啧，国公府的教养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难不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京城民风开化？反正在我们那里，哥哥和妹妹不能在一起。”

“人家有没有血缘，常年住在一块，郎有情妾有意，一来二去，生米煮成熟饭，只是不该将沈姑娘拖进泥潭中。”

老夫人的脸火辣辣的疼，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正要晕过去。

“祖母。”

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老夫人的动作。

沈珞缇被沈家的仆妇抬了出来，椅子上的女子一脸病容，唇上没有一点血色，身旁的婢女双眼红肿，温宜兰眼眶发红。

老夫人有些怔愣，她来之前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测，知晓今日是见不到沈珞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