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砰、砰……”
一排排火铳,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火星四溅,硝烟弥漫。
飞奔向前的燕军骑兵满眼惊恐,战马止步起前,惊惧地扬起前蹄。
噼里啪啦的火铳弹丸打着骑兵的铠甲上。有些弹丸与盔甲撞出了火花,有些弹丸则射穿了盔甲,扎入身上,扎在脸上……很快,剧痛感传遍全身,燕军骑兵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战马也被突然出现的火花与巨响声吓住了,被火铳的弹丸打疼了,悲声嘶鸣着……
莫名的恐惧在燕军骑兵中蔓延,就像传染病一样迅速传染了所有的燕军骑兵。
火铳声刚刚停止,那魔鬼一般的黑色硝烟还没有散尽,一阵阵索命的嗡嗡声又响了起来。
黑压压的羽箭骤然升空,与那黑色的硝烟一起化作乌云,眨眼间乌云化雨,万千箭矢如瓢泼大雨一般,忽然落下。
冲锋的燕军将士阵列全乱了,冲锋也停止了。
一个个骑兵从马上坠下,一匹匹战马在悲鸣中躺倒……
死亡的硝烟笼罩着大地,大地上插满了羽箭,仿佛地狱里伸出的魔抓,正在捕捉游走的亡灵。
几匹孤零零的战马,游走在空荡荡的战场边缘。它们的背上已经没有骑手,只有七八支未曾穿透披甲的羽箭。
一匹战马低下头,嗅了嗅地上的主人,好像在告别,又好像在呼唤。
然而,它的主人身上扎了五支羽箭,有一支羽箭射中了喉咙。
他死了,血流了一身。
一阵微风吹来,夹杂着黑火药的呛鼻气味,却掩盖不住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
黑色的硝烟渐渐散去,地上到处是躺着的士兵与战马。
然而,一个黑影却很突兀的挺立着,是一人、一马。
张玉静静地骑坐在马背上,他身下的枣红马也静静站立着。
枣红马身上挂着七八支羽箭,身上的披甲有鲜血渗出,腿上也扎着两支羽箭。然而,它依旧站立着,没有后退,也没有倒下。
它不用扭头便能看见它背上的主人,它的大眼珠了映照着主人笔挺挺的身躯。
他也受伤了,身上同样插着几支羽箭,脸上也淌着鲜血,花白的胡子被顺流而下的鲜血染红了。
枣红马那透亮的大眼睛流出了泪水,它眨了眨大眼睛,泪水从眼角流出。
张玉确实受伤了。
他的脸颊被火铳的细小弹丸打中了,鲜血覆盖了半张脸;他左手上的护盾扎着两支羽箭安,身上还插着三支羽箭,其中有两支挂着铠甲上,有一支却扎进了肉里。
他静静地扫视着眼前的战场,地上到处是尸体和伤兵,他的骑兵已经被打残了。
四周全是战马的悲鸣声、士兵的哀嚎声。
他终于明白了一点:燕王就是遇到了这种情况,才会被困在阵中……
“殿下,您还好吗?”
张玉嘴巴轻轻张开,喃喃自语。
“如果殿下已经在等着我,那张玉,马上就来了……”
“如果殿下已经脱险了,那张玉,只能……来生,再追随殿下了……”
张玉坐在马上,屹立不倒。
他不倒下,他的坐骑也便不肯倒下。
一人一马静立不动,就像一根旗帜一样,矗立在战场上。
当看到张玉屹立不倒,地上的受伤的燕军士兵都感到不可思议,他们慢慢就平静下来了。
有一名受了轻伤的士兵拔掉腿上的羽箭,一瘸一拐地走到张玉的战马前,抬头认真地打量着马背上的张玉。
当看到身上插着羽箭的张玉扭头看向他,士兵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将军,你,你没事吧?”
张玉左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平静地对他道:“本将军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这名士兵原本以为张玉是坐在马上战死了,只是没有像他们一样摔下战马而已。
听到张玉的回答,他这才确定张玉只是受伤。
愣了一会儿,他兴奋地喊道:“将军没有死,将军没有死!”
若是在以往,周边的士兵肯定会上前抡他一巴掌,或者暴锤一顿,但这一次没有人怪他不懂事。
因为他的话,地上的伤兵们纷纷拄着兵器站起身,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慢向张玉聚拢过来。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围过来的伤兵问张玉。
张玉拔掉挂在甲胄上的两支羽箭,弄断扎在身上那支羽箭的长杆,问道:“你们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