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镇,西蒙才彻底明白了何谓蔚蓝子民逃不过的三样东西:辐射、挨饿,以及税。
之前马尔科不想光明正大地从埃尔金镇正路进来,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在于这根老油条实在太了解这些依附于大城邦的附属村镇德性了,上边宗主城来了,自然是好吃好喝招待着,毕竟一是固定贸易关系,指望着拿到优惠农产品收购价格换主城工业品呢?但剪刀差就是剪刀差,不往外来人脑袋狠狠敲一笔,怎么来弥补点心理不平衡呢?
大抵是前头那哨塔老卫兵暗地里使了点手段让税官晓得了他们没交足税就进了镇子,结果刚踏上石板地,一队叼着烟扛着步枪的皮甲士兵就堵住了他们道。
“开包检查!”满脸横肉的卫兵头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这六个身强体健的废土客,终究是没动手,然则枪一挺,颇有些年轻气盛的彼特忿忿地就要怼上一句:“才刚查过!”
“诶~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马尔科反手一彼特后脑勺就是扇了一记,也就这会儿敢了,要是乔纳森在场,非得乐呵呵地把欺负儿子的家伙塞泥里浸会儿不可。彼特瞪了老油条一眼,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发作,乖乖地再次卸下包,任由卫兵刺刀一拨,给鼻毛耸动额头朝天的税官大爷察看。
“铝板二十一公斤、铁罐八十七个、不锈钢刀叉具四套、铜丝一卷……”有大兵撑腰,税官有恃无恐地搜着帆布背包,但也稍微顾忌了些,记账本上刷刷几笔,正要报出个数,然而税官眼一尖,低声朝卫兵头头说了几句,后者神完气足地一站,刺刀戳了戳帆布包内胆,质问道:“夹层打开!”
西蒙自觉口音还是不够油滑,在钢铁城那移民大杂烩里也偶有避难所后代或是小避难所家族,纯正些的通用语很常见,但越往西,避难所设施修建不足,全靠坚强体魄求生在地铁、防空洞、隧道等掩蔽地的难民后代可就没那么多在乎了,各种各样的俚语口音让人一张口就晓得是不是本地人,尤其是西蒙抹不掉的宾州腔,正儿八经的语法,怕不是没攀谈几句就捞了底细出来。所以和人打交道的活计还是交给马尔科这痞混来得好。
马尔科却是岿然不动,就是往刺刀上迎去,那矮胖地快成个黄鸭子般的卫兵头头自然不会松一分,马尔科索性探长脖子,低声道:“吃的下我就开。”
卫兵头头眼睛一亮,刺刀一收,一扬下巴冲税官说道:“按正常税率开。”
税官掏出个巴掌大小的计算器,炫耀似地给众人一亮,噼噼啪啪地一阵按点,账薄飞速地一闪,说道:“按货物市价总值的百分之十算,八十!”
马尔科闻言重重一呼,解下皮袋,数了十几枚既有堪称北方硬通货的钢铁城黑星硬币、表面铜绿的战前美分硬币、可乐瓶盖、地铁代币交给税官。当然,子弹是最坚挺的货,但没人会傻到拿子弹交换,十有八九对方一收,就立马还了回来,顺带收走了你的小命。
待税官一走,肥得像个球的卫兵头头干笑两声,折起刺刀,说道:“最好别忽悠老子!”
“价钱公道准不是忽悠。”听马尔科如此一说,卫兵头头哼了一声,招手道:“走!”七八个镇子卫兵活脱脱一副市井无赖气息。
“什么玩意!要是外边碰上,我一轮就射翻!”待背起帆布包继续往镇子深处走去,彼特忍不住埋怨道。
西蒙同样扇了彼特后脑勺一记,沉声道:“你以为
就钟楼明面上一点重火力?这是明面看的,这不是什么奴隶镇!”
莫名其妙吃了两下,彼特终究不太服气,仍是习惯了东海岸帝国区有一是一,西蒙也不欲多解释,能翻越黑山到北部废土来救很说明了彼特一身本领。
一路走着,西蒙倒也观察着这座截然不同于钢铁城附属村镇的密歇根湖衍生镇子。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行人彪悍之气绝比东部浓郁得多,毫不在乎地裸露出胸膛,一撮撮浓密黑毛便是对应着妇女堪称暴露的马甲夹克着装,少有人在其中多穿件亵衣,大剌剌地与男人勾肩搭背而过,见着了这队新来的废土客里有几个看着没长瘤子的“英俊”家伙更是口哨大吹。
西蒙快了两步赶上,声音刚好把控到只够他与马尔科两人听清的程度。说道:“密尔城这块儿也不比钢铁城远太多不是?差得很大啊。”
日头开始上来了,马尔科擦了擦豆大汗珠,抿了口净水先是一努嘴指了下路:“十来年前我去西部沙漠的时候认识了个这镇子人,过命交情了,就是长得吓人了点,头儿你要做的事他一准帮的上忙,呃,至于差的大不大,我觉得蛮好的。”
说着,马尔科应着个哨调,两指一夹,便是一声悠长回荡的长调,三两围在街头巷尾搓麻芯制线布的女人们纷纷轰然大笑,被应了调的魁梧女人“霍”得一站,双手一扒,颤巍巍吊钟样的**便袒露出来,叉腰道:“看清楚了,今晚敢来老娘不榨干你!”
“呦!今儿个黑心凯丽免费了!”
“怕不是趁机要下毒。”
“倒是来我这儿!五块一次,干净没毒!”
彼特颇是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他好歹是东海岸出身,新泽西帝国被北方人瞧不起是真,立志恢复战前辉煌年代也是真,基本教化治下民众也是真,走遍整个东海岸,罕有民风开放至此的村落。
马尔科比了个手指戳环手势,示意等着瞧,这才慢悠悠解释道:“不比钢铁城都是北方人,密尔城这边多得是西边逃难来的人,有水就有鱼,有地,有饭吃,早些年比现在更疯,啧,西边的棕皮娘们野得很,好吃是好吃就是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