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姑娘在校验第一日连夺两个一甲的事情很快传遍元和京城,甚至传到了宫里头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打着关怀的名义传了萧溯入宫,人才刚到寿康宫坐下,太后身边的六安姑姑就急匆匆进门俯身在太后耳畔说了几句话。
萧溯今日穿着玄色的圆领袍,连腰带都是暗色的,他斜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太后的脸色逐渐从平稳转变为惊异,然后挥挥手让六安退下。
黄昏已经接近尾声,剩下一些金黄色混合着橙红洒进大殿,洒在少年郎的身上,那玄色的衣裳仿佛无中生有就变出了花样,不知是原本就有的暗纹还是夕阳透过云隙的颜色。
鬓角融入了金黄,一张侧脸在风起云涌之间明暗交替,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中带了点桀骜不驯,顷刻便一股脑冲破这一身暗夜,将暗色带到光明之地。
太后看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眼角的皱纹加深了,殿内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黄昏已经褪去外衣露出黑色的皮肤,只有天边的云彩还余留了一丝颜色,萧溯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太后终于按耐不住:“哀家听说,你想去明日的校验?”
“是。”
太后摇摇头:“依哀家看,就莫要去了,刀光剑影省得再伤了哪。”
少年郎没有第一时间回绝,只是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太后娘娘的芙蓉茶实在是好喝得很。”
“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你若是喜欢一会儿就带回去一些。”
他放下茶盏浅浅笑起来,狠辣的戾气顿时散去大半:“不是臣的东西,就算贪图一时新鲜强要来了也不过放在茶缸里头积灰,等到来年就成了旧茶,臣不喜欢喝旧茶。”
太后慈祥的面容僵了僵,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叹一口气:“随你罢了。”
萧溯点点头:“太后娘娘若是要问臣这件事,如今已经有了答案,天色已晚,臣就不多留了。”
“也好,哀家叫你来也就是想看看你,如此就不留你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太后匆匆说着,竟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头发慌。
关切只是幌子,时刻提防着定国将军府才是正经事情。
这一点太后不露声色藏在慈爱的表面下,萧溯清楚,却不点破。
就算从小养在膝下,宫里的人大多也都没有真感情可言。
宫中之人无信,心,方得长久。太后是过来人,比谁都明白。
少年郎披着夜色出了寿康宫,子定候在宫外,两人刚要上马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轻轻的“等等”。
萧溯上马的动作没有停下,他骑在马上,低头看着由远及近的女子。
乔玉烟身前的婢女提着灯笼,贵妃娘娘的华服即便是夜里也看得出与众不同。
“定国侯爷。”她微微行礼,萧溯没动作,子定也跟着没动作。
站在贵妃前面的翠云想上前质问却被贵妃一把扯住,乔玉烟走到骏马旁抬起头,火光映着少年郎的脸,光影重叠。
“是我唐突了,只是觉着定国侯爷的背影看着眼熟,便不由自主开口了。”乔玉烟垂下眼帘,“许是和侯爷在哪里见过吧。”
萧溯看着她的脸,唇角的笑意减淡到几乎不见,显然是连常年挂着的笑都懒得继续挂了:“贵妃娘娘要是想和太后请安,改日请早,臣不奉陪了。”
乔玉烟觉着这话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正准备开口接着说什么,眼前忽然掀起一阵风,尘土呛人,她睁开眼发觉两人已经快马离去。
“娘娘......”翠云最怕看见贵妃这个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说是委屈又带了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