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钟离走上前来，试探性地问道：“吕公子，我看你一身气息，仿若是我修行中人啊，不知师从何处？”

“道爷有礼了，洞宾未有师承，只是在机缘巧合下，偶得了一卷道经。”吕洞宾喝了一口茶，没有任何逃难的慌乱，目光却透过楼阁望向了远处天边的碧蓝与白云。

“修道好，修道好啊。这人生匆匆几十年的，得到什么也不要太欢喜，失去什么，你也不要太悲伤。相比于官道难求，世上还有漫漫仙道，而那些荣华富贵即使拥有了也只是过眼云烟，无法永恒。”汉钟离忍不住开始了指点口吻，想要看看吕洞宾修道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定。

“道爷说得好，相比于凡间功名利禄，洞宾现在也只求仙道。”吕洞宾也赞同起来，从他语气间可以看出他对于修道的真心实意。

“呵呵，那你可知道，修仙是很艰难的事，是需要很大的决心。”汉钟离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黑色小胡子，左手背于身后，再看了一眼跟在吕洞宾身边的两位“仙友”，当下准备断开吕洞宾的最后一念，“比如说，你身边的两位对你来说未尝不是累赘，就如你刚才逃难的时候。”

说实话，汉钟离这时候劝得自己也底气不足，一般遇到这种拥有妻妾的人，仙人是会直接说，你的尘缘未尽！

然后离不离开，全看他们选择爱情尘缘还是仙道。

但吕洞宾不行啊，他是八仙，原本该让他们八仙中任何一位尽量娶不到妻子，娶到了妻子也得想办法让他们的妻子熬死才行的......

想到这，还不到吕洞宾反驳，几乎是瞬间，汉钟离就解说道：“仙缘难得啊，你可能有仙根，但你的妻子不一定有。人生百年，当你登了仙道，而你妻子却归位黄土，这是自然而然要经历的......与其到时面对，不如早点断去。”

听到了这，

何仙姑与蓝采和不觉点了点头，明显已经完全摘离了梦中的身份。

“嗯？这位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吕洞宾的语气已经冷了下来，这个胖道士看来不仅点评自己的妻女没有修仙天赋，而且看样子还想要拆散他们？

这个时候，危难之际，是不是自己要离开妻儿，好让她们去自己过完下半生，然后自己好好修仙？

扯你的鬼蛋！在他看来，那怕是修魔！

......

怕是自己也没说服自己的汉钟离无奈着，

“呃......这可不是我说的，你听过没？有言道，天与之性，为何而亡？道与之貌，为何悴乎？”汉钟离自顾自地讲起来，“此乃太上之言，曰之为七情六欲会在内心干扰，使得真元之火熄灭。若能泄之七情六欲，让心灵沉静下来，达到接近无为的主宰，才是道的根本......”

“呵~我说这位道爷，洞宾觉得你怕是读入了魔。”吕洞宾听他这一番话，想起当初与上清通天的见面，随着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笑容，但也没有再显得恼火，他感觉是位读了道经走火入魔的可怜虫罢了，“洞宾只知，太上道经五千言，未曾有过如此说法。莫若真是太上所言，却也并非洞宾可以效仿的。”

无为的主宰？道的根本？吕洞宾压根就觉得自己学不了！难道就一定要模仿吗？

“嗯？”汉钟离愣住了，我走火入魔？难道这家伙还不懂怎么修道吗？听他辩驳着，“那流传而出的乃是凡间之道，我之言可出自太上老君的《道枢》所记。”

其实汉钟离如果不是怕吕洞宾不信，是打算直接说，我从天上听太上老君亲口说的，还会有假？

“好，姑且如此吧。”吕洞宾再次露出了春风得意的笑容，他始终逍遥，始终自信，“但洞宾怕是做不到如太上那般化身大道，决心修行也只是为了寻求长生，想来长生之道，未必需要如此吧？”

“何况，七情六欲是什么？这儒、道、佛三家各有解释，但据洞宾所知，其中必有喜、怒、哀、惧、爱。可这些难道也能抛弃？试想一下，若是一个无喜无哀之人，当至亲离世，唯独道上一声，斯人已逝便足矣？还有爱，这可不全指凡人男女之爱，还有对于天下苍生之爱。那再试想那些说这些话的成仙之人，他们又是什么样的仙？”

“所以，洞宾始终相信，人间有情，苍天有眼！”吕洞宾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得汉钟离、何仙姑、蓝采和几位一愣，包括远处观察的孙悟空与楼下倾听的张果老。“没错，我们不是天道、不是大道，修仙就是要修自身！”

黄鹤楼上仿佛成为了吕洞宾自己的舞台，全场唯有他的声音在回荡着。

牛逼！这一下使得在场的几位与鸿钧的聊天群内都是一片感染与沉默。

直到将近半分钟，

“这、......”汉钟离是哑口无言着，实在寻不到辩驳之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八仙还是讲“义”的，那“义”算在七情六欲之内吗？另外，他们八仙有没有喜？有没有乐？肯定有啊，不然哪有嬉戏人间，只是没有讲男女之情罢了。

其实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天庭要把男女之情排斥得这么厉害？

听得汉钟离用着强行的理由，信誓旦旦地说道：“你难道就没有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还有三圣母、天蓬元帅、七仙女思凡，以及二郎神杨戬母亲瑶姬的传说？这神仙不能动情，可是玉帝说的！若是将来成仙了，……”

“哈哈，那就是天条不合理了！”吕洞宾大笑地反驳，这话说得身边的好几位一起斥责道：“洞宾，住口！”

喊的人不仅有汉钟离，而且还有他的妻女，这场面让吕洞宾一愣，但很快他就稍微领悟了一点，“哦，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玉帝与王母，洞宾失礼了。”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自然不敢乱说话，免得连累妻儿。

“我想，若那是天条，但洞宾自己修炼成仙，不入天庭。而天庭乃是三界正义的象征，断然不会下界追杀一位成仙之人吧？”吕洞宾潇洒一笑，也聊起了天庭。

“那样你是不会成仙的。”汉钟离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语气平静而肯定地说道，他敢打赌，你吕洞宾敢完婚，就绝对无法成仙！

“这又是为何？”吕洞宾好似与汉钟离杠上了，同时也有点郁闷，这个胖道士说得那么肯定做什么？“你这人也真是的，为什么对朋友之情是义？对父母之情是孝？对国君之情是忠？而到你这却放佛把男女之情定为孽缘、是罪？据我所知，那四海里的龙王可是仙？那他为何可以有王后、王妃？难道这天地间就偏偏容不下我吕洞宾有一位妻子？”

“......”沉默，在场的另外三位八仙，以及远处观看的孙悟空与铁拐李、楼下张果老都是沉默的，他们完全解释不出来，真的好想说一句：“因为你是八仙之首啊！反正就是不能有情。”

可是不得不说，吕洞宾说得好有道理，假如把男女之情看成与父子之情、兄弟之情一样的“人与人之间的正常关系”，又为何唯独排斥这个“爱情”呢？或者爱情是卑微的？

他们不敢说，否则也不会对于费长房与贞娘其实还有一丝的宽容。

甚至在他们内心深处也有点明白，为何如此？是八仙身不由己！天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