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弦眼眶不自觉的红了，在泪眼中她看见玄冰的模样竟是如此生动，竟牵引着她一再走近玄冰。她突然有一种想靠近他怀里的冲动，直盯着他广阔结实的胸膛，但是却很清楚男女之间的界限而极力克制着，她知道玄冰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不喜欢被冒犯，而她不想被玄冰讨厌。

玄冰极力克制着想靠近她的冲动，因为他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倔强冷漠的人。因为童年的经历，她的心里架起了高耸的城墙，从不让任何人轻易进去，从不依靠信赖任何人。这一点，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彼此靠得太近，就会互伤彼此。

玄冰叹息了一声，柔声说道：“我陪你走走吧。”

夜空下，细雪零零散散的下着，落在了两人的肩头上，闻弦跟在

玄冰的身旁，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的响着，一切都是那么寂静，闻弦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差了。

她抬眸看着玄冰，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冷的光，那额头的烈火印记是那样鲜艳，让整张白皙的脸显得那样俊朗非凡。

“你盯着我做什么？”

闻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她眨了眨眼睛，掩饰自己的慌张与害羞，“没……没什么，只是……想着你眉间的烈火印记是天生的吗？”

“是的。”

又是一阵沉默，闻弦继续没话找话地说着，“玄冰师父，你之前为何总戴着面具假扮老人呢？”

玄冰却停下了脚步，心中思绪翻飞，半天没有言语。

“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闻弦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确实过线，不知道是否已经冒犯了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楚星河吗？”

“为什么？”

“因为青霜剑，他是青霜剑认定的主人。”

闻弦抬眸看着玄冰，眼色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疑惑、不解，最终她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玄冰，想听他继续讲下去，更想要观察这张冷淡的脸的变化。

“你一定奇怪我为何突然提起青霜剑，因为那是我父亲风云若的剑。青霜剑本来会一代代传下去，但是到我父亲这一代却断了。”

“为什么？”

这是玄冰第一次与她讲述自己的身世，他们从未这样促膝深谈过。

“因为我父亲在一次卧底魔教时，爱上了魔教的妖女，带着妖女私奔，抛弃了我和我母亲，让我和我母亲被正邪两派追杀，我们整个风云堂也从此没落，消失于江湖。本来我和我母亲假死，以为可以从此隐姓埋名，过平凡的生活，没想到我们还是被魔教中人找到，母亲为了救我，将我易容成一个老人家模样，藏在人群中，而她则去引开魔教中人，最后她如同草芥一般被魔教众人乱剑刺死。”

玄冰平淡着讲述这件惨痛往事，可是再如何平静，他的眼睛也是骗不了人的，眼眶中的清泪无声落下。

闻弦听着听着，她忽然想打断玄冰不要再讲下去了，因为这种滋味她同样经历过，尽管那时候她不过才五岁，但是那日日夜夜被魔教追杀的日子仍清晰刻在脑海里，她的心里正在绞痛，然而玄冰比她更惨。闻弦已经无力再继续陪着玄冰走下去了，因为实在太痛。

玄冰看着她，眼底是那样凄然，但仍然平静的述说着，“后来，我处处小心，隐藏踪迹，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在濒死之际，遇到了紫宸使，他将我带回了冰域。”

闻弦痛苦地看着他，“所以你不愿摘下那枚面具，因为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对。”

闻弦此刻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她双脚虚软地坐在了雪地上，而玄冰也陪她一起坐了下去。

“我这额上的烈火印记是风云堂传人才会有的印记。”

“那青霜剑呢？”

“我不想要了，我不想再看见、听见关于那个人的一切。”

闻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能够去安慰他，因为同样经历过那种苦痛的人才知道那样的痛苦是什么样，说任何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过去了，可是明明十几年过去了，连自己都没有彻底放下那段记忆，何况他呢。她忍不住想要去握着他的手，想给予他安慰，但是刚碰触到他时，她停住了，手就那样放着，没有去握住他的手，而玄冰的手也没有动。

“如爱执炬，天心月圆。”玄冰突然笑了，是那样的痛苦以至于癫狂。

闻弦能做的就只是静静看着他，“你想疯吗？想疯就疯。”

“你知道那妖女叫什么名字吗？她就叫天心，连死了都在怀念她，那我母亲呢，我呢，我们算什么！”

他痛苦地哭了出来，低吼着，但仍然在压抑着自己的哭声，那作为风云堂传人的烈火印记已扭曲到不成形。闻弦再也忍不住了，投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想哭就哭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