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儿,你如何回他的?”
“我按照小姐吩咐的,只说小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不便见客,但他赖着不走。”
银瓶儿顿了顿,苦着脸笑道:“而且他在前院和端茶递水的丫鬟聊得起劲。”
阮思无奈地扶额道:“倒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洪绫俏脸一沉,低声道:“他有什么好聊的?”
银瓶儿没看出她负气,苦笑道:“裴小公子在陪她们聊什么胭脂水粉。”
洪绫抓了一块茶点,狠狠往嘴里塞。
“他还一个劲地夸这位姑娘的新月眉画得好,那位姑娘的桂花头油清雅不俗。”
“小姐,你是知道他那张嘴的,他把前院服侍的粗使婢女啊,各个哄得眉开眼笑。”
洪绫的腮帮子鼓鼓的,大口嚼着嘴里的点心。
但她的神情好像在生嚼谁的肉一样。
银瓶儿无奈地说:“他跟她们几个许诺,说是等他回了京城,就托人捎带些时新的胭脂回来。”
洪绫闷闷地嘟哝道:“稍稍稍,稍他个大头鬼。”
阮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看来今天这位裴小公子不见到我是不会走的了。”
金铃儿咯咯笑道:“小姐要是再不把人打发走,前院的婢女怕都被他拐跑了。”
要是换了往常,哪怕她在病中,也会命人放下帘子,将裴之旸请来一叙。
但她闯入那座诡秘的佛堂后,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缕桂花香,还有裴之旸提起的姑奶奶……
阮思找了个借口道:“阿绫,我不想被他发现我病成这样。”
洪绫惊异地睁大双眼。
“他不是说来辞行的么,既然要走,还是别让他太过担心的好。”
阮思续道:“不如你替我同他说几句话,打发他离开吧。”
洪绫顿时拼命摇头。
金铃儿笑道:“好啊,洪大姑娘坐在屏风后面,裴公子也看不出来是谁。”
洪绫有些不安,嘀咕道:“但听声音总能听出来的吧?”
阮思道:“银瓶儿同他说了我偶感风寒,你就拿块湿帕子掩了口鼻,只让他以为你鼻塞就是了。”
刚才洪绫听说裴之旸和婢女调笑,又是赌气又是狂吃点心。
阮思看在眼里,忍不住想推她一把。
金铃儿和银瓶儿见小姐有意撮合,便跟着阮思一起劝洪绫见裴之旸。
她本身耳根子软,受不了主仆三人轮番哄她。
“好吧好吧,”洪绫面露羞赧道,“但我们先说好了,我都是为了帮乔乔。”
阮思笑着命金铃儿带人去抬架屏风来。
洪绫有些忸怩,跟着银瓶儿去了隔壁耳房。
裴之旸正和婢女说京城流行的花样子,金铃儿来请他进去见阮思。
“铃姑娘这几日气色不错,这身水红色的缎子极衬姑娘颜色。”
金铃儿啐了他一口道:“你每日把蜂蜜当饭吃么?”
裴之旸摇着折扇,只是笑笑。
他被引到房中,在屏风前坐下,只见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似有一名女子的身影。
银瓶儿道:“小姐病容憔悴不便见人,裴公子有什么想说的便隔着屏风说吧。”
说完,她携金铃儿告退离开。
裴之旸起身朝二人揖了一揖道:“有劳二位姐姐了。”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后,他方才回到席上坐好,说道:“阮姐姐,我要回京城了。”
屏风后的倩影微微一僵。
隔了半晌,他才听到一记鼻音浓重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