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嵩被阮思逼得无路可退,哭丧着脸,头顶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姚钰突然微笑道:“江娘子日夜思念姐姐,忧思过重,服的自然是安神药。”
“哦?”阮思冷笑道,“姚大人何时当了大夫,岂是华佗转世,竟连病人的心思都诊得出来?”
他从容一笑,揖道:“阮娘子说笑了。”
“夫家姓晏。”
阮思的胃抽搐起来,不愿再和他有任何无谓的纠缠。
“江三郎,”她径直走向江嵩,冷冷道,“你家娘子既然病了,留在家中怕是耽误休养。”
“阿绫最放心不下妹妹和母亲。不如让洪姨妈陪她去乡下庄子养病?”
在她冷淡的逼视下,江嵩六神无主,求助地抬头看向姚钰。
姚钰微笑道:“阮娘子也是好心,不过此事还得由洪姨妈做主。”
洪姨妈讪讪道:“这又何必呢?”
她一辈子依附于别人,丈夫在世时,她什么都听丈夫的,从没拿过什么主意。
等她丈夫一死,她被洪家几房亲戚威逼,江夫人将她接去养在江家,她便转而事事依靠姐姐。
如今,洪绫出走,洪绡疯癫失常,她只好一门心思地依赖女婿。
阮思恨透了她这副没有骨头的软弱模样。
“罢了,我陪洪姨妈去看看绡儿吧。”
她快步回到洪姨妈身边,假作搀扶她起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们留下来迟早会出事。”
洪姨妈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她。
阮思面不改色,扶着洪姨妈从姚钰和江嵩中间穿过。
两人走在回廊上时,阮思低声道:“你有的是银子庄子和铺子,足够你和洪绡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洪姨妈四下张望,怯怯道:“但我始终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没有脚走路,没有手干活,还是没有嘴吃饭?”
阮思强抑火气,小声道:“带洪绡去新庄子上,让她以重病为由,自请下堂,和此人一刀两断。”
洪姨妈又惊又疑,甩开阮思的手,念叨道:“冤孽啊冤孽。”
“话已至此,”阮思摇头道,“你自求多福吧。”
她送洪姨妈来到洪绡房间,径自转身离开了,不理会后面的尖叫和啜泣声。
阮思穿过回廊,走到大门口时,姚钰从阴影中走出来,朝她微微一笑。
他身着青衣,修美如竹。
前世,阮思倾慕他的风姿,自以为嫁了个天下最好的夫君。
但如今的她早已知道,那副谦谦君子的皮囊下,他的五脏六腑都烂透了。
“娘子留步。”
姚钰微笑着揖道:“本官有幸擢升京官,不日即将上京赴任,故来与故人相辞。”
阮思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地答道:“恭喜恭喜。”
“京城距离此地少说也有大半个月的路程。”
姚钰若有所思,感慨道:“经年一别,山高水远,怕是从此再难相见。”
阮思提防地盯着他,朝大门口退了几步。
姚钰略带伤感,轻声道:“可惜正值隆冬,否则本官还想求得故人折柳相赠。”
阮思冷冷道:“江三郎与大人素来交好,莫说折柳,便是砍树怕也不吝。”
她对他的态度冷漠,拒之千里之外。
姚钰的眼底划过一丝寂寥,但很快又以温平静伪饰过去。
阮思转身离开。
和姚钰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他轻轻说道:“阮思,我们京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