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浦莲太现在的样子可要狼狈的多,半边脸被几颗小铅丸打得血肉模糊,造型夸张的铁兜早已不知脱落何处,秃瓢脑袋反着天光,气概却更加凶悍,两手拖着三尺太刀步伐跌撞,鸟音怪叫着率先冲出阵线,在他身后是一群浪人,有的有甲有的没甲、有的举刀有的挺枪。
如果不是细小铅丸让他们承受不同程度的伤害,应该威势十足。
可他的对手是陈沐麾下唯一一个明朝科班出身,武举出身的邓子龙!
临四十步距离,邓子龙脚步停下,身后旗军长牌架做一排,三十杆快枪就随之架好,快枪手身后举火旗军旋即引,加长杆的火铳喷出焰火,铅丸劲射而出。
砰砰砰!
“首列上枪头,次列!”
冒着硝烟的快枪收走,第二排快枪架好,再一次引。
砰砰砰!
“次列上枪头,末列!”
砰,砰砰!
不足二十息时间里,上百颗铅丸隔寥寥二三十步几乎贴着三浦莲太所率浪人的脸劲射出去,战场上升起蓬蓬血雾。
可这对邓子龙而言却仅仅才是个开始。
“剁了这鸟人!”
眉尖刀横扫而出,邓子龙周身衣甲碰撞带出清脆之音,带兵直突敌阵。
五个百户所全部压上,陈沐这才转过身,扫视周围二十家兵与仅剩一个总旗的军力,眼神最终定在县令周行脸上,这个先前敢大无畏地站在议事广场当四百多拿着兵器的夷人质问他们造反的质之人显然没见过这样的血腥厮杀,两眼聚精会神地盯着战场,右手托着官带,左手攥在胸前。
骨节因紧握而发白,目光炯炯,嘴唇微微抿着。
既有一点本能里的懦弱,也有些许骨气中的坚毅。
这并不矛盾,即使陈沐认为县令的腿肯定软了,他也同样对这个咬紧牙关不后退一步的中年男人保有足够的敬意。
“你们护在县令身边——扶一下。”
小声对齐正晏说出最后三个字,陈沐两手拄腰刀向战场上看了数息,下令道:“都跟我来,敌军左翼。”
他没多少兵,算上家兵满打满算只有七十人,但火力很强,寥寥七十人有足足十杆鸟铳与二十杆关铳。
如果邓子龙与孙敖统统压上都不能压制敌军,那他这七十人填进去也对大局无益。
但现在的局面并非如此,邓子龙一边倒地把水手联军打得丢盔弃甲,甲械齐备但寥寥可数的佛朗机人被小旗箭炸过之后就没走出硝烟,浪人更是与邓子龙接战之初就死光了,南亚水手对明军天生带有畏惧现在已经开始溃散。
邓子龙孙敖现在的对手是那些黑奴军,勇则勇矣,太憨。
陈沐只需要在邓子龙孙敖把黑番推进街道之前,带着他骄傲的鸟铳队踩着敌军的尸首横穿议事广场,站在高大的教堂基石上,于周县令及驻军营地哨塔中佩雷拉首领、培莱思神父等人的见证下,调整好三十杆鸟铳的方向。
他像周行一样轻轻抿着嘴,顶着铁笠盔的头颅却微微上扬,挥下腰刀为这场战斗画下休止符。
“放!”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