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大坏蛋!你们全家都是坏蛋……呜呜呜。”大憨哭了。
他从小不会骂人,觉得骂声坏蛋就是最大的诅咒。
那可是妹夫马小冬给的钱,一个月的工资呢。
现在咋办?找不到麦花就回不去了,说不定会饿死他乡。
憨子没有手机,因为人傻,给个手机也不会用,因此没法跟家里取得联系。
哭好一会儿,他还是站起来擦擦泪,咬着干粮走了。
他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来时的路也忘了,只能顺着山道向前。
因为顺着路走,就能碰到人家。
走啊走,熬啊熬,一天走了八十多里,好不容易看到一户人家。
门口站着一位老人,穿着很朴素,于是,他赶紧跑过去跟人打听路。
“婶子,俺问问您,这儿距离剪刀岭还有多远?”
老人耳背,而且听不懂斧头山的方言,大憨询问半天她才明白。
“后生,你咋跑这儿来了,这儿距离剪刀岭还有两百里呢。”
“啊?婶子,请问那条路可以走到?”
“顺着前面的山道走,翻过五座山头就到了。”
此刻,大憨才明白,那个黄牛忽悠了他,南辕北辙,把他领进荒山野岭,就是想骗他的钱。
麦花的家在北边,他却领着自己一路向西,多走了两百多里。
他没办法,只好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继续赶路。
当天晚上干粮就吃完了,也没地方住,只能找个山洞休息。
第二天起来继续赶路。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根本没吃的,前心贴后背。
大憨遭遇了万劫不复的苦难,最大的感触是饥饿。
饥饿像一把钢刀,一柄利剑,袭扰着他的心。
当饥饿来临时,又好比一枚炸弹在体内轰然爆发,撕裂他的五脏六腑,抽取了他的神经,让他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脚步踉跄,神经高度紧张。
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动步。
头上的太阳变了,一会儿是三个,一会儿是两个,耳朵里嗡嗡直响,出现了幻觉。
实在找不到东西吃,猛地看到一条小溪,他就扑过去,将脑袋栽进溪水里,眨眼灌个肚子圆。
身体里没食,光喝水也不管用,凉水进去,马上变成冷汗从毛孔里出来。
可他还是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向着剪子岭靠近。
因为身体乏力,这一天他只走了三十里路。一个村子也没碰到,一条人影也没看到。
黄昏,夏季的沙尘暴吹过,刮在山梁上呼呼啦啦响,犹如鬼哭狼嚎。
不远处传来野狼的嚎叫声,可他懒得起。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钱在这儿完全失去作用,有钱也花不出去。
人影都看不到,哪会有卖东西的?
大憨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临死必须要见麦花一面。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找不到食物,他就吃草,跟羊一样,啃食地上的野菜叶子。
那些野菜叶味道有苦有甜,可他啥都不在乎了。
第二天黎明时分,他强撑着爬起来继续赶路。
就这样走啊走,熬啊熬,足足走四五天,终于找到了剪刀岭。
这儿的剪刀岭跟斧头山的剪子岭差不多,两座山峰就像一把张开的剪刀。
山坡下稀稀拉拉几乎人家,有一条小溪绕村而过。
大憨不知道自己已经病了,身体在发烧,看到村庄的瞬间,他踉踉跄跄扑了过去。
可跑出去没多远就一步跌倒,只能在地上爬啊爬。
此刻,他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头发也变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