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落座,听得几句,江黛青就开始打哈欠,习惯性地向嵇丰那边靠去。刚支上几案,忽又回神,流水坐直了身子。引得嵇丰轻笑,对属下说:“王嫂累了,你们长话短说。”
江黛青摸摸鼻尖,似是有点不好意思,端起茶盏掩饰。待嵇丰的属下告退,梁道才上前,低声问江黛青:“王妃,‘鼠蚁’......还办吗?”
江黛青笑着扯一把梁道的耳朵,叫他疼得“诶哟”直叫。她问道:“梁大人没仔细听圣旨?”
“过从族属,凡涉献律者,一、概、重、究!”江黛青眉眼盈笑,与梁道耳语。叫他捂着耳朵麻了半边身子:“是、是、是......”
“新政,给我盯紧了。”江黛青嘱咐梁道:“底面两权,彻查清楚!”梁道这才应声而去。
梁道走后,嵇丰看似无心地说道:“梁县令对嫂嫂,唯命是从。”江黛青瞥他一眼,有意逐客:“丰弟,也该用晚膳了吧?送去浮香馆的饭菜只怕是要凉了。”
嵇丰也不多言,起身告退。走了两步,仿佛意识到什么:“梅神医同住浮香馆,不一同用膳吗?”
不待微微局促的梅言回答,江黛青替他答道:“梅先生和我用过了。”嵇丰不无意外:“和......嫂嫂?”
“有什么奇怪的?”江黛青诘问:“我们今天吃得早。”
嵇丰勉强扯扯嘴角,自回浮香馆去了。
梅言心下不安:“就......这样打发了晏王殿下?会不会不太好?”
“会啊!”江黛青笑意深深对梅言说:“所以明天起,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浮香馆和他一起用膳吧。”
没有办法反对,梅言只得隐忍。情知嵇丰肯定要待到嵇元回来见上一面再走,他分外珍惜教授江黛青草的时刻。他写,江黛青就在旁边看。起初,还顾忌着风艾立在一旁。后来看他也貌似出神,便丢过一边去了。
梅言写了一个时辰,江黛青也就看了一个时辰。手也觉得有些酸了,梅言看向她,得她温柔一笑。便将她揽在怀中,另取纸张来,把着她的手写下:
大地山河一卷经,拈来题目甚分明。山花野草皆谈说,蠢动含灵侧耳听。
梅言的草清隽飘逸,潇洒流丽,江黛青很是喜欢:“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
梅言带些骄傲玩笑道:“想来不消三十年。”江黛青回首也与他说笑道:“本来还不觉得,现下想来,‘蠢动含灵侧耳听’,你是在骂我蠢钝吗?”
梅言笑得将头架在江黛青肩上:“你若蠢,只怕天下就没有不蠢的生灵了。”江黛青被他硌得甚痒,托起他的脸:“难说!我理解得了的东西,学得自然快。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理解不了!太深奥复杂了!比如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学......”现在想起来她还心有余悸:“太特喵的难学了......”
“特喵?”梅言疑惑道:“是......什么?”
江黛青仰首耸肩靠着梅言而笑。风艾也不觉轻哂。
抬手轻刮梅言下颌,江黛青戏言道:“再喵一个?小狸奴!”惹得梅言涨红了脸。就连解霜、时雨也一般窃笑不止。
“我......我先给你煎药去!”梅言落荒而逃,笑得江黛青前仰后合:“意远太可爱了!”
风艾这才与江黛青说了句话:“有多可爱?”看向江黛青的眼光满是探究。江黛青也不答他的话,拽一把他手腕,叫他站在自己身边:“看他的字!好不好看?”
风艾赞道:“骨秀神丰,很是不俗。”江黛青频频点头:“笔走龙蛇,艳惊四座!”
“评价这么高?”风艾笑着执笔,同样是那四句诗,同样是大草。落笔惊风雨,成动飞云。如星驰铁骑,有阵势纵横。看得江黛青心惊肉跳。
风艾本来是兴味盎然地要看江黛青的反应。但见她盯着自己双颊泛红,听她心跳声震耳欲聋,不觉转开了脸:“这般动你的心?”
江黛青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铁画银钩,不外如是。”语气却似是有些消沉。定定性,起笔取纸,也写四句诗,带着她和莫清真名字的那四句。
如兰似竹,行意十足。
“如何?”江黛青问风艾。
“妩媚。”看一眼江黛青身形,风艾道:“内有筋,外有骨。青隽体名不虚传。”
引着风艾原话问他:“可能动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