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梅伍还在犹豫着是否要进入月裳殿内,向穆霖表达忠心时,穆霖其实一早就已经不在寝殿了。她早在梅伍和钟惠侍及余卫长出门的时候,便由明淳服侍着走进寝殿就寝了。
然而,由于这十几天来落下了一个时差感而睡不着,反而是越睡越清醒。便披衣起床,在寝殿内来回踱了两圈,心中始终感到一种难以言述的惆怅之感。
她走了两圈,想到过后天就是冬至节了,过完节,南瑾王就要到边境去任职。想到这里,她这才醒悟,原来自从上午听到南瑾王过完冬至节后,就要去边境任职的事情,她的心就一直惆怅到现在。
她摇摇头,自嘲地一笑。觉得她不应该这样的,也不应该对他想念太多,但几生几世的情感纠结,真的无法让她放下。
她悄悄地走到窗边上听着外面的风声,风声温和,不带一丝感情,但却让她听得心情烦躁。下了两天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后宫蒙上了一层白布,景色苍茫,白雪映影人心。
此时窗外的夜色深沉,殿内一片漆黑。
穆霖坐在窗边实在无半点睡意,若大的一个宫殿只剩她一人,因她向来不喜欢在深夜就寝时还有人侍候,便早早地遣退了宫女和太监们去休息,就连明淳也被她吩咐下去休息了。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聊,心里又烦闷,便突然想起那个关着无数疯子的宗人院。想到宗人院,她的心里便有一股很强烈的感觉,想再去一趟宗人院的宫墙边,听听里面的声音,感受一下心静的感觉。
她想了想,毅然站了起来,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了一件黑色连帽的披风穿上,这才向着殿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又折了回来,走向窗户口,打开窗户看了看,看到外面没有人守候,便悄然从窗户口溜了出去。
此时虽然是深夜,但所幸今天傍晚时分落雪已止,白茫茫的雪色反而给夜色深沉的大地带来一丝光明。
她一路躲躲藏藏,躲过巡逻守夜的禁卫,直向宗人院走去。
宗人院,向来都是后宫三大惊悚地之一。青天白日之下,一般都没有人敢沿着宗人院的宫墙走。到了晚上,这里更是一片漆黑和寂静,别说是人,就连猫鼠之类的动物也仿佛怕了宗人院一样,不会在宗人院的附近溜达。
穆霖不是天生的大胆者,也不是天生的聪明者。她的大胆和聪明是因为她比别人多了前九世的记忆,便让她多了九世的人生阅历和生存技能及才华。因此,她知道在她的周围里没有鬼,就算有鬼,她也看不到,因为她不是特殊的人群。
当然,就算有鬼也不会来害她。她活了九世,到现在已经是第十世了,害她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有着南瑾王一样面貌的人。所以说,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要怕,也是要怕人,而不是怕鬼。
穆霖走到宗人院的宫墙边,静静地坐在草丛间,耳朵倾听里面的安静,心也慢慢地变得沉淀下来。
她虽然对宗人院里面的一切感到好奇,但她也不愿意进去看一眼。倒不是怕里面的疯子会害她怎么滴,其实她也知道,有时候疯子比正常人更可靠,更安全。她只是不想去捅破这一层安静之下的真面目,因为有些事情,你没有寻找,没有看穿,事情永远都是好的。但是一旦寻找了,了解了真相,反而让人感到痛苦和难受。
穆霖就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对宗人院的里面有着一份特殊的感觉,但她就是不愿意去寻找这份特殊原因从何而来。反而像现在这样,静静地享受这份特殊,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静。
她静静地坐着,闭着眼睛感受着宁静,心灵仿佛在洗涤一般,越来越舒畅。她不知道这样倾听了多久,直到宁静的心灵忽然感受到一丝打扰的气息,她才微微地睁开眼睛,循着扰人的气息转过头去,看到南瑾王穿着一袭合身的黑袍,在雪光之下身姿笔直地站着,目光如鹰般锐利,又如水般温柔地注视着她。
穆霖乍然看到南瑾王吓了一跳,想要站起来,却由于动作过猛,又是盘腿坐了太久,而导致双腿发麻,她这一站起来,便直直地往前倒了下去。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前面的草丛之中,无数的枯枝荆刺势必要将她的脸划出无数条印痕出来。她气得低吼一声:“南瑾王,还不救我?”
她的吼声还没有完,便已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抬起头,看到南瑾王的脸上现出了一个邪魅般的笑容,直是扰乱了她的芳心,惊艳了她的眼。
她心中一颤,想要挣脱南瑾王的怀抱,然而南瑾王却是稍一用力,将她的身子抱得更紧,紧得她能够透过两人的衣服,感受到他心中的跳动。
“你倒是知道本王会出手救你?”
南瑾王的声音如魅惑一般在穆霖头顶上响起,他温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檀香气息随着他的言语,缓缓地钻入她的鼻间,让她的心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气息,她熟悉了九世,闻了九世,本以为,早已对这气息厌烦了。但是再次相闻,却依然有一种怦然心跳的感觉。
“说,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南瑾王不等穆霖说话,便又问了一句。
穆霖原本在挣扎,听到他的话,便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南瑾王回了一句:“我还想问你呢,无端端的,你怎么会来这里?”
南瑾王闻言目光向上抬起,想要透过高高的宫墙,看透里面的一切。然而,他的眼睛无论怎样犀利,也无法穿过宫墙看到里面的情形。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穆霖道:“不知道为何,本王每次来到这里,都能从心里感受到一种宁静的感觉。”
“是吗?”穆霖听了心中只感惊涛骇浪般地在翻腾,但面上却无半点声色。
南瑾王看着一如既往的淡然如水般的穆霖,好奇地追问:“那么,你又为何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