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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神藏前世今朝

江黛青一滞,直视金涛双眼,缓缓开言:“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无非是因为人能对自己有所约束而已。恣情任性作奸犯科有何难处?终究与禽兽无异!”

金涛若有所悟,施礼别去。梅言看江黛青直到他身影都消失不见了,还在顾盼,忍不住酸道:“既舍不得他,怎不留他用膳?”却被江黛青扯一把手臂,悄声问道:“嘘!你看我把他敷衍过去了吗?”她换了一副心虚的面孔,向梅言抱怨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不揪着我那点事儿做章?”怕拍胸脯又道:“这简直是我一辈子的把柄!”

梅言这才意识到江黛青在怕金涛:“什么......把柄?”

江黛青自觉失言,有些局促:“没......没什么。”转身往存思堂走去:“走吧,用膳去......”却被梅言一把拉了回来:“连我也不能告诉吗?”

江黛青看梅言神色有些阴晴不定,难免心惊:“你......你问这个又是要做什么?”她微微挣扎,敛起秀眉道:“你拿住我弱点还不够?”她的抵抗更加让梅言欲罢不能。他手上紧紧搂住江黛青腰身,口气却软了下来,求道:“告诉我,好不好?”

江黛青耐不住梅言的磨烦,只得道:“那你别说出去!”梅言应声:“好!”勾住他脖颈,江黛青抬首附耳道:“嫁与君善前,我杀过一个觊觎我许久,多次轻薄的平民。”略分开些,觑着梅言莫测的神色说:“此事是皇帝和张成云心头的一根刺,他们一直等着捉我破绽呢。”

见梅言犹蹙眉不语,江黛青拍拍他肩头问道:“说也说与你听了,可以放开我了吗?”他这才会醒悟,松手窘迫道:“抱歉......”

“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好奇!”江黛青抱怨一声,就抛诸脑后了,丝毫没往心里去。

且说胡衍整理堂审,才发现自己被江黛青带着兜绕了好大的一个圈。逡巡往复,重复定罪,硬是将一种罪行挂靠上三条刑律,为得就是要维持原判,枉顾曲真是二曲生父的事实,让他给曲长歌偿命。劳心费神,百出机巧。何苦而不平?

突然想到,嵇元还有一封信函,原是“结案拆阅”。此时案子已经审结,或者会有答案!胡衍找到那封信函,再视封面那四字,只觉青隽体柔情若许。拆来开看。

祾王钧令:教以效化,民以风化。王者设庠序以化于邑。今于道内仿京畿试设教坊,取有资贵女教授儒业,以昌明,善施教化。

胡衍愕然。翻出太子发往各道的邸报,细细品读。阅罢,他无力靠坐在椅上,全明白了。江黛青胸中自有丘壑,朝廷的举措亦大有深意。属下见他失常,问道:“大人,可是案子有问题?”案子是没有什么问题。发往刑部,有太子周全,定然可以原判核复下来。但是他有问题:“去把架阁里所有涉及祾王妃的邸报,悉数调来我看。”属下应命而去。

午膳后,江黛青总算睡上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头一个午觉。嵇元本意是想要陪着她的,奈何有情人情难自已。看着她香梦沉酣,总觉气血难平。只好起来,索性去加紧处理自己的政务,以图早日和她寄畅山水。

依旧是先和胡衍打个招呼。擦案而过时,嵇元瞥见他案上许多邸报,份份都是和江黛青有关的。他心头一紧,脸色冷峻了下来:“看来胡总督对本王的王妃,很感兴趣啊!”

胡衍苦笑:“回祾王殿下,下官不敢。只是不免有些疑惑,王妃的急公好义所为何来。”顿一顿,试探道:“有见太子殿下教令,与祾王殿下钧令,均同祾王妃一般尊女重妇,想必是新政......”

“胡总督想多了,王妃不过是多愁善感,因此能够博施济众而已。”嵇元打断胡衍的话,自往架阁去了,只剩他惊疑不定。如果说,是为了新政,这般拼命尚且可以理解。但看嵇元的意思,江黛青竟是全凭一腔赤诚,一路蹒跚前行,那可就相当令人佩服了。再拿起邸报琢磨,确实也说得通。身为女子,更能感同身受!

这样一想,胡衍甚感惭愧。他自问作为一道总督,恪尽职守,词清讼简。然而,此刻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百姓不打官司就意味着没有冤屈吗?也许,大堂开审仅仅提高了诉讼的门槛,让百姓无力负荷而已。只着眼于律条,忽视掉民意是不成的。法理,不外人情......

江黛青午休醒来隐约见堂中黑衣人自弈,就唤声“君善”!应声起身走来的,却是风荇:“醒了?”

“原来是你!”江黛青笑道。风荇也打趣她:“怎么?看谁都像夫君?”

风荇坐在江黛青榻边,她就靠在他肩上笑道:“别人或者体型上能认看得出来,你和他比例原有些相近,像个‘小号’君善似的,也不能怪我睡眼朦胧,错认了你俩。”

“哼,你的‘错认’怕是停不下来了。”风荇想到江黛青从前的话,学道:“风茅和你的‘君善’一般高矮,又是一般的宽肩乍腰,你岂不是更会认错?其他的风行卫却和我身形仿佛,不都是‘小号君善’?”

江黛青听了吃吃笑个不停:“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说话了?你怎么还记得呢?如今的话,即便是覆面,我也是能把你们分出来的了!”

看着风荇将信将疑,江黛青也不去管他,自己起身:“案子办完了,又不知道做什么好了。”与他并肩坐一会儿,想到:“嗯......大献律那么多,我也好久没动笔了,不如替意远分担些吧!”

“你不是说叫他抄,省得他以身试法吗?”

“诶呀,那抄完了再叫他看不也行嘛!”江黛青道:“终不然,君善办完了事,我们丢下他一个人抄吗?还是集体等着他了事?”

风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就丢下他也挺好!”

江黛青笑道:“你又来了。”

两人边说边往风荇房中来。还未进门,就见风艾和梅言一起迎了出来。

“咦?你们要出门?”江黛青问道:“做什么去?带不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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