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隐这才真正意识到叶舒珺心中的担忧,“阿珺,京城的局势真的已经紧张到这样了吗?你可知道,万一老侯爷的踪迹被人发现,那才是宣武侯府真正的灭顶之灾。”
叶舒珺摇了摇头,垂下眼帘,沉声道:“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看起来都是围绕着我,但每一件事的背后似乎都和皇上、皇后有关,而且……我看秦王似乎已经按耐不住了,他盯着我的眼神有着势在必得的杀意。齐王如今失踪了,秦王只怕会更加疯狂。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担忧得厉害,直觉告诉我,京城的局势不稳。”
“阿珺……”
叶舒珺阻拦了任隐想要说的话,继续道:“秦王还不是最可怕的,他在明,我们只需要盯住他即可,真正可怕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我还不知道这只黄雀究竟是谁,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任隐沉思片刻,道:“赤虎令交给阿亦吧,老侯爷认识阿亦。”
叶舒珺摇头道:“只怕不妥,贺神医既然在你们手上被掳走的,那么对方必然也知道了阿亦,一旦阿亦离京城,必然会有人跟踪他。”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而赤虎令那么重要,绝不能轻易交给别人……
忽然叶舒珺目光一亮,“立夏!立夏从小便在我身边伺候,祖父也认识她,而且立夏早就出嫁,她的行踪定然不会有人去在意。只是,此事凶险,立夏她如今又嫁为人妇。”
任隐记得那个目光倔强的丫鬟,“我替阿珺跑一趟,问一问立夏姑娘,若是她愿意走这一趟,我便安排几名江湖人沿途护送她,定不会让她有事的。”
如今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叶舒珺点头道:“好,那就请任大哥跑一趟,我亲自写封信给立夏,请任大哥代为转交。”
叶舒珺做到桌前,沉下心思,写了几句话,叠好后装入信封交给任隐,“任大哥,立夏她当年对你……”
任隐淡淡道:“立夏既然选择嫁人,那必定是对以前的事有所放下。”
叶舒珺笑道:“是的,立夏现在过得很好。”顿了顿又道:“还有件事想请任大哥,皇上的毒不是不可解,只是还需极为重要的一味药草凤凰草,但凤凰草只有北狄才有,不知道任大哥手上是否有人能去一趟北狄寻找此草?”
任隐沉吟片刻,道:“你是要我动用赤虎令?”
“不错,赤虎令在我手上,我明知皇上皇后有难,难道还要藏私吗?”
“可赤虎令是叶家保存最后实力的,你……”
叶舒珺目光定定看着他,“没有国,焉有家。”
任隐目光一紧,平静的内心竟无法抑制的跳动,“没有国,焉有家。”这句话他在很小的时候曾听到父亲说过。
每一次父亲要去出征时,母亲便一边替他整理行装,一边念叨着要他保护自己别忘了自己有家。任隐记得,父亲总是擦拭着他的佩剑,冲母亲咧嘴一笑,“妇道人家想什么呢,你相公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去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你们母子俩才能平平安安。对吧,隐儿?”
那时他拿着父亲亲自为他削的木剑在旁边比划,闻言,便豪气冲天地叉腰道:“隐儿将来要像父亲一样,做个大将军!”
时至今日,他再次从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少女口中听到这句话,才真的明白父亲心中的情与义。
“好,交给我。”
话不多,但叶舒珺却看见了任隐眼中那总是淡漠的神色多了些什么。
待交待完了事,叶舒珺这才觉得一直绷紧的神经这会终于松泛了些,冬至伺候着她洗漱休息,见她满脸疲惫,忍不住道:“姑娘,明日别这么晚睡了,瞧姑娘脸上都没什么精神。”
叶舒珺低笑了一声:“我这会困了,哪有还有精神。”见冬至仍欲言又止,便问道:“可是府里有什么闲言闲语?”
冬至吞咽了一下,才低声道:“姑娘不必理会,奴婢觉得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叶舒珺笑了,想必是仁德堂那边又暴跳如雷了,她那个祖母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容易动怒,实在不好,不好。
“姑娘我还真不会理会,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必看别人脸色,真心关心你的只会懂你,而不是骂你。”
冬至抿嘴笑道:“姑娘总是有很多道理。”
任隐拿着赤虎令,这本是一块平平无奇的乌黑令牌,这时候竟泛着烫手的热意,他知道这是他胸腔中热血翻涌的感觉,按捺不住的激情澎湃四溢。
直到回到屋子,任隐还沉浸在这种激荡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任大哥,你去哪了?”没料到,平常一入睡就叫不醒的元廷亦竟然这个时候醒了。
任隐也不想瞒他过多,便解释道:“我去见了阿珺。”
一听任隐这么说,元廷亦“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吼道:“你这三更半夜与阿珺一个女子共处一室,若是被人发现,可想过会污了她的名声。”
“你若是在这样喊下去,被别人听了去,才是真正害了阿珺。”任隐看了一眼激动的元廷亦,淡淡地说道。
被这么提醒,元廷亦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其实,任隐住的地方找府中偏于一角,白日里就不会有人经过,何况夜深人静之时。他这样说纯粹就是为了逗他。
“阿亦,我有话跟你说。”任隐正经起来,元廷亦根本不敢造次,赶紧坐回床上,老老实实地看着任隐。
见他如此乖巧的模样,任隐忍不住又摸了他的头发,“阿亦,你可知元将军的立场?”任隐本不想告诉他这些事情,但这种事情瞒也瞒不住,不如提前告知了他,也好早做打算。
“立场?”元廷亦还带着刚醒过来的朦胧,有些不明白任隐的意思。
“就是如果,如果皇上与秦王起了冲突,你们将军府会帮助谁?”
“这还用问,当然是效忠皇上,这是不会变的。”
任隐捡着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又跟他讲了讲,讲着讲着,就听到他呼吸逐渐均匀,又睡了过去。
任隐将他的被子拢了拢,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睡吧,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