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信,江川意识到这应该是从自己刚才看的那边中掉出来的。
小妹如是亲启?兄柳永?看着这两个名字,江川脑中立刻闪现出了两个人。一个当然就是明末历史上位列秦淮八艳,以刚烈爱国之名著称,后来嫁给复社大佬钱谦益为侧室的柳如是;柳永自然就是那位自称“奉旨填词”的北宋风流才子柳永柳三变了。
这两人一个宋人,一个明人,显然不可能在一个时空。
不过看这信的字样,难道这个世界中柳永竟然成了柳如是的哥哥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巧合了。
为了一探究竟,江川打开信封一看,里面真有一张信笺。
抽出来,入眼的是一笔工整有力,颇显筋骨的小凯,很是顺眼。
“如是小妹:自从离家已有半年。京城一行,所见所闻,让兄触目惊心,一颗报国之心沉沦沮丧……”
江川展开信笺细细看了起来。
一张信笺上面其实也写不了多少字,大概也就是五六百字。虽然都是繁体字,但是以江川目前的眼力基本上都能看懂。
信的大意是这位叫做柳永的哥哥给自己的妹妹柳如是写的,说的是自己从过年后离家到京城的这半年多的经历和心情。
这位柳永看样子是个读人,心怀报国之心,觉得自己韬武略,想来京城来参加恩科考试,满心以为自己可以高中,结果却被朝廷大佬的子弟给顶替,黯然落榜。然后他奋力争取,结果得罪了大佬,还被关进了大理寺的监狱里待了一阵。虽然后来放出来了,但是整个人身心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心灰意冷,离开了京城,准备游学天下,再不愿为官。让小妹不要为自己担心,照顾好老母亲,自己两年之内必然归家。
这封信看落款时间是大明景润二十六年五月初一写的。写好之后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寄出去,反而夹在了这本里,最终落到了江川手中。
看完之后,江川又翻到信封背面看了下,发现了一个地址,上面写着扬州城的一个地址。
江川又在架上了找了一会,又发现了另外几本里也夹着都是这个柳永写给自己小妹的信,看了看时间基本上每隔两三个月写一封。
只是这些信都没有寄出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江川分析了一下,大概是这位柳永本来离家之前怀着保国安民的雄心壮志,结果到了京城之后被官场的腐败和残酷的现实给打击的心灰意冷,生性高傲的他受不了这种打击,但是又心中苦闷,所以写信给自己妹妹排解。但是写完之后又心生犹豫,担心老母亲和妹妹为自己着急,所以又没有寄出去。
从信中的字可以看得出这哥们是一个典型的理想主义愤青,这种人一般都不会愿意让别人,尤其是家人看到自己失意的样子。
这种热血澎湃,心怀忠义,以为自己能够得遇明主,改天换日的年轻士子从来都不缺少,他们的心思跟前世那些在网上叫嚣这灭日屠美,统治全世界的键盘侠如出一辙。
只是不知道这哥们现在是死是活,不过这些东西都到了这里,八成是死在了海东青这伙强盗的手中了。
回头找海东青这厮问问,看看这生是不是已经死了。要是人死了,以后若是入了关,顺便把这些信给这个柳如是送去,顺便看看这位跟那个历史上的柳隐有几分关联。
将这些信收在一起顺便塞进了架上的小抽屉里之后,江川脱了靴子,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酣然睡去了。
江川总觉得热炕有一种奇异的催眠能力,小时候只要一上炕不一会就睡着了,从来没有失眠这一说。到了后来进了城之后,睡床倒是经常失眠。
但是每次一回家,重新睡到热炕头上,很快就酣然入睡了,失眠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他后来想,这应该是家的感觉。家里让人放松,安心。而在陌生人聚集的城市里,不管外表笑得多么没心没肺,但是心里总是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的。
此刻一钻入被窝,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已经再也见不到的双亲和弟弟妹妹,还有相濡以沫一起走过十年已经快成了亲人的女友,好像又回到了亲人们的身旁一样。
……………………
祁萱第二天早上进来伺候江川洗漱更衣的时候,发现平日里都早早起来练剑的侯爷竟然今天还没有起床,悄悄走过来一看,平日里果断英武的武安侯依然在被窝之中安睡,眉头微微蹙起,脸上还带着一丝隐约的泪痕。
她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睡得跟一个有心事的孩子一样的男人,站了半天,最终轻叹一声,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祁萱轻轻带上门,嘱咐门口的侍女们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了侯爷。
“雅图,你在这里守着,要是侯爷醒来有什么吩咐,你就先顶着,我去厨房给侯爷看看早膳。”
祁萱对着门口站着的雅图轻声叮嘱了一下,自己轻手轻脚的去厨房了。
雅图有些紧张的答应了下来,站在江川的暖阁门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双手紧张的扯着自己袍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很怕那个男人,为什么却要安排自己服侍他。她之前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都是别人服侍她的。
她怕死,她也不想死。自从那一次她被绑在了高高的城头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心狠的人,真的会杀了自己的人。她的两个侍女到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是活着还是被杀了。
她不敢惹恼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杀了。她还想着回去,还希望自己的阿玛和额娘派人把她接回去。
所以她告诉自己,这是韬光养晦,卧薪尝胆,这两个词还是阿玛派给自己的老师范程老先生教的,也不知道自己用的对不对。
她这么想,才算是让自己没有那么紧张那么害怕了。
江川终于醒了,看着窗外的亮光,他意识到自己这次睡过了头,耽误了晨练,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外面叫了一声。
一般每天这个时候,祁萱都会守在外面等着给自己梳头。这古人的头发实在太麻烦了,无论男女都要早起梳半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