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院里一直等到接近中午的时候，几辆卡车来到了分公司门口。黑袍就好像赶牲口一样，将这群新兵蛋子赶上卡车。

要不怎么说这世道没人权呢，一辆卡车被挤了一百多人，等李羡慢慢悠悠来到卡车跟前的时候，卡车门口都挤满了人。

小胖子很有狗腿的潜力，用自己庞硕的身躯挤出一条道，“羡哥，这有空位。”

其实不用他费这么大力，卡车上的人看见李羡要上车的时候本能就给他让出了一条道，那模样就好像狼入羊群。只要你狠，别人就会怕你。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矩。

在看守黑袍不免惊诧，都已经是人精的他们又岂会看不出来，李羡能有如此待遇完全是出于其他人的惧怕，只是他们想不明白，这小子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就是狠人呢？

外表往往最能欺骗人，就如小胖子王永年，看上去是一个憨厚的胖墩，可实际上心眼多着呢。自从李羡出手之后，这小子就认准了他，一副死活要抱大腿的模样。

李羡本身也确实需要身边有个人，正所谓物尽其用，在封闭式的环境中，人多是有好处的。

卡车让出的通道直达车厢最里端，但是李羡觉得里面空气不好，反而是找了一个靠近车尾的地方。聚拢的人群迅速让开，李羡大马金刀地坐在车尾，王永年原本也想坐着，但拥挤的空间实在容不得第二人落座，无奈之下只能站在李羡身旁。

卡车从分公司出发，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堡垒大门。堡垒虽然分为东西南北四区，但实际上却是椭圆形占地，总共只有一个大门，其方位与保险公司总部大楼正对，二者遥相望。

卡车停在门口，李羡屁股都还没做热就又被赶了下来。门口守卫的黑袍手里拿着名册一个个对照。这模样分明是怕有人藏在新兵之中潜逃出城。

看来这堡垒里还真有破晓的人。李羡心中暗道。

“李羡！”

思绪时，忽然有黑袍点到了他的名字，他连忙答应。那点名黑袍看了一眼李羡，又瞟了一眼手中花名册微微颔首。

“黄永年！”

黑袍又喊道，这时候在李羡身旁的小胖子也赶忙答应。

“到！”

看着身边的小胖子，李羡不由得愣了，这家伙不是姓王吗？

“你姓黄姓王？”人群中，李羡好奇的问道。

小胖子不解的李羡为何这么问，说道：“姓王。”

李羡一听，没听错啊，就是王啊。不过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李羡追问道：“哪个王？”

小胖子笑呵呵的说道：“赤橙王绿青蓝紫的王！”

李羡：“……”

王你妹啊王！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好吧！李羡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小院里总觉得这小胖子口音怪怪的，原来这家伙Wa;a;H不分的！

几百人一一排查，这下子又耽搁了一个小时，等着李羡他们重新上车出发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大门轰隆隆的响起，卡车轰鸣驶出，李羡坐在车尾看着堡垒。堡垒像监狱，像樊笼，但真到了离开的时候，那种安全感一点点丧失的滋味，也只有自己才明白。

难怪堡垒贫民日子过得再辛苦也不肯离开，哪怕死也要死在堡垒里面，毕竟监狱的另一层含义是安全。

出了堡垒李羡发现堡垒外也有不少人类聚居点，对此李羡并不陌生，当初前身逃难的时候也是住在这里，若不是后来运气好，他这辈子估计都进不去堡垒大门。

卡车从大门轰鸣开出，沿路上聚居点的人们无一人敢抬头，一个个都恨不得化身鸵鸟，将脑袋埋进沙子里，只有孩童会偷偷摸摸抬起头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从身边飞驰而过的钢铁巨兽。

如果说堡垒里的贫民是面黄肌瘦，那眼前聚居点的民众看上去就和骷髅没什么分别了。

这世道，比你过得好的人很多，比你过得差得也很多。想要看到什么，完全取决于你的目光是向上还是向下。

这车上的人全都是来自北区最下阶层，在堡垒里面他们就是渣滓一般的存在。可如今这些少年郎出来外面世界，看到这凄惨模样，感触最深的并非世道艰难，而是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优越感。

少年郎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嫌弃。李羡看在眼里却也只是看在眼里，有些事情改不了，最起码李羡自问没这本事。

卡车出了堡垒越开越快，就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荒原上驰骋，车上这群苦哈哈平日里唯一坐过的交通工具就是电车，可电车平稳哪像现在。

“呕~”

很快有人忍不住颠簸吐了起来，这一吐就好像拉开了呕吐大赛的序幕，一个个争相呕吐，你吐在我身上，我吐在你脸上。

李羡本不晕车，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胃里面也是上下翻涌。

太特么恶心了！

车厢是不能待了，李羡起身站到车尾，凌冽的寒风迎面吹来，他总算是好受点了。

就在这时，忽然从他身边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车。

这是被熏跑了？不至于吧！？

车厢中的其他人与李羡一样懵逼，半路逃跑这种事情他们想都没想过，外勤服役死亡率虽然高但又不是去挖矿，服役三年就能回家，至于逃跑吗？

况且在场的少年们刚刚才见识了荒原流民的惨状，傻子才跑！

那纵身一跃跳出车厢的少年是傻子吗？李羡不觉得。既然不是傻子，那这其中缘由就很值得玩味了，难不成这家伙是破晓的人？

李羡所在的卡车是车队的最后一辆，跳车的少年一个翻身动作非常熟练，跳下车后也没有立即逃跑，而是匍匐趴在原地，显然是怕卡车上的人通过后视镜发现自己。

卡车疾驰烟尘漫天，他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衣服，趴在地上还真不易被司机看见，眼瞅着卡车越开越远，车厢中人终于回过神，这半路跑了一个，等到了终点被黑袍发现，他们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停车！停车！”

“有人跳车了！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