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露走后,叶舒珺吩咐立夏给自己准备好笔墨。学了这么长时间习字,叶舒珺有把握能将周仕舜的字模仿的八分像。他不说是词吗?那自己就给他一曲词。
湖水连天天连水,秋来分外澄清。君山自是小蓬瀛。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帝子有灵能鼓瑟,凄然依旧伤情。微闻兰芝动芳馨。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试几次之后,叶舒珺铺好一张粉笺纸,吸气,运笔,一曲《临江仙》一气呵成,跃然纸上。小满在边上啪啪鼓掌,“姑娘真棒!”立夏却皱着眉,一声不吭。叶舒珺看了两人的表情,笑道:“立夏,你觉得我写的不好看吗?”立夏摇头,“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叶舒珺饶有兴趣地问她。
“这字,奴婢看着不像姑娘平常的字迹。”立夏轻声解释。
“那你看这字像谁的?”
“像......”
“周夫子的!”立夏还未说出口,小满已经抢答了。
叶舒珺笑出了声,“连小满都看出来了,我这个字算是没有白练。”看了两个晕乎的丫鬟,她神秘一笑,“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的。”
叶舒珺等纸上的墨迹干了以后,轻轻折好。叫上立夏、小满出了绿意阁。甫一出院子,叶舒珺就说要去找叶舒琼,低头在立夏耳边吩咐了几句。立夏和小满送她至叶舒琼的玉梨院,便转身离开。
立夏轻声在小满耳边说道:“我一会去叫走白露,你去白露的屋子里,然后......”话音刚落,正巧素兰朝着她们这边走来。立夏眼前一亮,用胳膊拐了一下小满。小满心领神会,冲上前一把拉住素兰的胳膊,“素兰姐姐,去找我们顽的吗?”
素兰本就是去绿意阁打听情况,打蛇随棍刚好跟着她们一同回了绿意阁。
“你们怎么没有陪着五姑娘?”素兰关心地问道。
“姑娘去找六姑娘了,说有事要商量,便将我们撵了回来。唉,我们做奴婢的就是这个命。”小满满腹牢骚,逮住一个人就吐个不停。
“小满,做奴婢的要恪守本分!”素兰绷着脸,呵斥道。
“哦,知道了。”小满低头不甘心地认错。
“白露,白露,素兰姐姐来了。”白露还以为得了什么好消息,一股脑冲了出来,到房间外面才发现是素兰,脸立刻冷下来,“她来做什么?”
立夏赶紧上前,拉住白露往边上挪。小满也挎住素兰的胳膊走进屋子。
“白露,你跟素兰是有什么误会吗?说清楚就没事了。”立夏好心劝解。白露哼了一声,并没有控制音量,“她才不配跟我有误会!”素兰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子冲了出来,“你这个贱婢,你说谁不配?”随后,小满也跟着出来拖着素兰,一直拖到房才停下。立夏死死地按住白露,生怕她冲过去跟素兰厮打在一块。待素兰走远,立夏又好生安慰白露几句,又向着房方向过去,意图接着安抚素兰。
白露气呼呼地进屋,往自己床上一坐,想起素兰那个贱蹄子,满头的火气。气愤中她抓向自己的枕头,却惊讶地发现有一张粉色的信笺,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她手颤抖着伸向那张纸,那张轻飘飘的纸,此刻重逾千斤,仿佛承载着她后半生命运。费了很多时间,好不容易打开这张纸,只见字迹清俊飘逸,看得白露心砰砰跳个不停。白露是习过字的,这几个字她连着看了好几遍,仿佛不认识一般。
纸上写着六个字:今晚亥时,闺学。
一时间,白露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这是代表二少爷有意于自己?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围着桌子转了好多圈,才勉强压下剧烈的心跳。
周仕舜这会也是辗转难眠,不是因为夜里寒凉,他这会正在宣武候府的厢房中,房间窗门紧闭,被褥暖和,一点儿也觉察不到冷。他是因为叶舒琮下午说的话,叶舒琮说,“今晚就留在侯府吧。”周仕舜在他刚开口的瞬间,其实是有些懵,懵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已经需要自己动手了?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他竟然有些于心不忍。原先想这个嘉明县主刁蛮任性,自己同叶舒琮是好友,帮助朋友是应该的。不过,在与叶舒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个县主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美丽、大方、善良、坚韧,她值得世界上所有的溢美之词。或许,自己真的有点喜欢叶舒珺。
但是,今晚自己要去亲手毁掉这个令人惊艳的嘉明县主。转念一想,若以自己现有的身份地位能娶上县主,绝对是高攀了不知道多少。况且,依县主的表现看,她是对自己有意,这件事情之后,自己便好好待她吧。
这样为自己找完借口之后,周仕舜心中的愧疚便减轻不少。等到约定的时间,他悄悄打开门闩,借着月色,往闺学方向决然而去。这次第,他尚不知道自己将会为这个决定付出怎样的代价。
秋夜的风凉意颇足,白露早早地到了闺学,深夜的侯府分外安静,白日里熟悉的场景在黑暗中变得诡异起来,屋子里没有点灯,白露心底直颤,唯有想着叶舒琮才能分散一点注意力。侯府的护卫很尽职,每隔一刻钟就路过院前一次。白露暗暗数着次数,心底不由得焦急起来。
周仕舜按照叶舒琮定好的时间,恰好护卫队刚经过,时间掐得非常准。推开院门,这个院子他一个月要来十几回,闭着眼都能走进去。这里的地形他相当熟悉,院子里每一棵树的位置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一步也没有停歇,直奔房门,房门是关着的,不过没有闩。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房间竟然没有一丝亮光,不过在外面走了一遭,周仕舜已经适应这个漆黑的夜晚。趁着月光,他隐约看到桌子边的软榻上坐着一个人。叶舒琮走之前给了他一条手帕,说特殊时期特殊手段。现在,这手帕就揣在周仕舜的胸口,如果叶舒珺反抗,他不介意用上一点特殊手段。外面随时有护卫路过。他也不敢点灯,只得去摸桌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