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林将军来了。” 殿外秦荣的通禀,令阮翛然惴惴不安,也不知这个林千帆来此作何。 萧莫言倒是坦荡应声:“让他进来吧!” 殿门被秦荣推开。 林千帆昂藏七尺,一身紫苑色长袍,衬得玉树临风。 林千帆一眼便瞧见阮翛然,不顾礼数错愕到:“阮翛然,你为何在此?” 林千帆看她一身习武服,更是疑惑不解。昨日尚在府上,今日怎地便在东宫了。 萧莫言起身坐立,替阮翛然回道:“是陛下,让她回东宫,继续做内官的。” 林千帆顷刻之间怒火中烧,讥讽道:“你宁愿回东宫,做个低贱的内官,也不愿从我……” “千帆,她是本宫的女人,不是你能随意诋毁之人。”萧莫言蹙眉一脸严肃,厉声打断林千帆。 阮翛然望向萧莫言,莞尔一笑感谢他的维护。 却被林千帆尽收眼底,只道是男女眉目传情。不甘心质问道:“殿下,她当真是你的女人?请殿下务必与千帆说句实话。” 萧莫言颔首,不想再隐瞒其,正色道:“她在围场便是本宫的女人了,如此你应当明白了吧!” 林千帆鄙夷怒道:“这个阮祝颂,真是可恶至极。” 旋即冲阮翛然,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是殿下的女人,是我林千帆冒犯了,对了,记得告诉令尊,我林千帆绝不会让他如愿,令妹只能是妾室。” 阮翛然不想争辩,恐怕父亲亦只能吃这个哑巴亏。闹起来,终究丢脸面的是她阮家。 萧莫言岔开话题,问道:“千帆,你来寻我有何事?” 林千帆收了几分怒色,瞅向阮翛然欲言又止。 阮翛然明白,二人定有要事商议,识趣抬足退了出去。 “昨日,包尚登门见了家父,包尚说,殿下若想要包家的支持,便要拿出诚意。” 林千帆作古正经,一点没有方才的桀骜不驯。 萧莫言服了汤药,面色退了潮红,眼神一沉道:“诚意?他想要什么诚意?” 林千帆往前行步,到了萧莫言身前几寸,打趣道:“殿下还未与凝月妹妹圆房吧?尚大人的意思,殿下应当心知肚明,是子嗣之事。” 萧莫言不以为然道:“本宫,不屑如此。” 林千帆发觉染血的巾帕,亦是一惊一乍道:“殿下受伤了?若非有人暗箭伤人?” 萧莫言清咳一声,掩饰尴尬应道:“没有,只是不小心蹭破一点皮肉。” 林千帆信以为真,恢复正经,犯愁道:“殿下不愿靠女人争权,我理解。可形势不容乐观,沈子夜去了京畿大营,四处散财笼络人心,长久以往很难不保证,那些将领不为其所用。” 萧莫言起身负手而立,肃然道:“康亲王府,即便是皇亲国戚,那么多银钱从何而来。户部的账面一向平整,户部侍郎周惟安,明面是陛下的人,谁又知晓,背地里是否,早便与康亲王串通一气。” “殿下可是查到什么?”林千帆目光一炬,急着追问。 萧莫言不徐不疾,应道:“本宫,派明悟去一趟远州,待他归来或许会有收获。” 远州是朝廷最大的金矿所在,历年入国的黄金,有一半是来自远州。 “难怪了,这两日都未见到明悟那小子。”林千帆方感慨一句,想起什么,又心急道:“只有明悟一人,万一有何不测呢?” 萧莫言胸有成竹道:“明悟可是包尚的独子,他若有事,朝廷必定掀起风浪。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去动明悟分毫。” 林千帆应道:“这倒也是,但愿明悟,能有所收获。” “对了,劳你告诉林侯爷,他老人家一向与户部侍郎周惟安走动多,可有察觉有何异样之处。嘱咐你父亲大人,务必提防着周惟安。” 林千帆见萧莫言面色严肃,深知定是发现蛛丝马迹方会如此。他颔首应道:“我明白。” 萧莫言舒了一口气,轻松道:“公事说完了,本宫,与你说件私事。” 林千帆亦恢复吊儿郎当,问道:“何事?殿下尽管说便是。” 萧莫言盯着林千帆,语重心长道:“你当真不愿,娶阮悠然为正妻?” 林千帆提起这个,便是满心的不耐烦,挥手道:“殿下莫要劝我,倘若当初当真是阮翛然,我也认了。如今,哼,我林千帆生平最恨被人算计,我心意已决,绝不可扭转。” “你误会了,本宫不是劝你娶阮悠然,你的婚事,本便不是你能自行做主的,本宫可记得,那个贺家
小姐,贺芷瑶(大理寺侍郎之女,皇贵妃贺氏的侄女)倾慕你许久,连今年的选秀都称病未参加。” 萧莫言忽觉得头晕脑胀,不由扶额揉捏缓解。 林千帆面上烦恼更甚,自嘲道:“殿下又打趣我,贺家可是要与包家联姻的,而且我不喜欢贺芷瑶那种,知达理的名门闺秀,克己复礼,无趣极了。” “如此说,阮悠然倒是合你心意。”萧莫言自然明了林千帆在别扭什么,若非被算计,恐怕早已醉在温柔乡中。 林千帆倒也不否认,坦坦荡荡笑道:“还是殿下了解我,不说我了。” 他骤然间有些醋意,问道:“殿下,既然阮翛然是你的女人,殿下为何委屈她,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内官。” 萧莫言语调幽沉:“只要她一日是内官,她便是自由之身,随时可离开东宫。” 林千帆念起他与阮悠然之事,不由感同身受。萧莫言与阮翛然,亦是因算计绑在一块。 怕是念着从前的情分,倘若二人不能两情相悦,便放人自由。 林千帆敛容收色,感慨道:“殿下这是动情了,可惜,阮翛然那个丫头,是个犟骨头……” “陛下驾到,陛下驾到。”殿外传来,秦荣慌张迎驾声。 林千帆噤声不语,与萧莫言交错相站,恭恭敬敬迎驾。 殿门开启,元德帝与贺皇贵妃一道入内。 “千帆在呢,身上有伤不必拘礼。”元德帝含笑,看着倒是平易近人。一挥手,林千帆便起身。 贺皇贵妃瞄了一眼萧莫言,也不知是真担忧,还是假惺惺装模作样,心急道:“太子怎地下床了,身子感觉如何?太医,快进来,为太子殿下诊脉。” 贺皇贵妃压根不给人分辨的机会,太医已闻声进来。 元德帝附和道:“太医,快,为太子诊脉。” 萧莫言藏着窘态,瞥见门外侯着的阮翛然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萧莫言故作镇定端坐在桌前,任由太医为其搭脉。 元德帝与贺皇贵妃,坐到殿内的短榻上。 秦荣领着宫人,奉茶入殿。 太医诊完脉一只手腕,面色微变,又搭起另一只手腕,小心翼翼询问道:“殿下,可是觉得头晕目眩,心浮气躁,可有鼻衄的情况发生?” 萧莫言不好不应,低嗯了一声,又怎能瞒得过太医。 太医搭完脉,向元德帝禀报道:“回陛下,太子殿下是阴阳失调,引起的气滞,伴有血气上逆,导致鼻衄不断。” 贺皇贵妃放下杯盏,不明所以道:“何太医,你明说,太子的病要不要紧,该如何医治?” 原来这太医姓何,是太医院首席御医。 元德帝倒是沉得住气,只是不出声看向何太医。 何太医瞅了一眼太子,犹犹豫豫道:“陛下,可否容臣,单独相告。” 贺皇贵妃登时不悦,还有何是她听不得的。方想发作,元德帝却出声命道:“尔等都退下,太子与何太医留下。” 元德帝拍了拍,皇贵妃的手背安抚。贺皇贵妃不情不愿起身,与林千帆到了殿外。 萧莫言立在桌前,面色青白难看。 元德帝指着何太医,不怒而威道:“何太医,快说,太子究竟患了何病?” 何太医上前到了元德帝身旁,谨慎小声道:“陛下莫要忧心,太子殿下无病,只是血气方刚,少了男~女之事,又不知节制进补,引起的阴阳失调。” 言毕,三人皆是面上尴尬。 元德帝挥手道:“何太医,莫要对任何人提起太子的病因,你先下去开方子吧!” “微臣,遵命。”何太医拎上药箱,开门出去又将殿门带上。 元德帝瞅着略有忐忑的萧莫言,耐着性子道:“也怪朕,让小荣子每日为你进补,想要你多召幸,早日开枝散叶。太子你也是,为何憋着不召幸。” 萧莫言只是作揖垂首,并不答话。 元德帝恍然大悟,又道:“莫非,这东宫没有你中意的女子?” 言毕,又疑惑不解自言自语道:“可太子明明宠幸了阮内人与赵良媛,朕,糊涂了,莫非你当真有……” 断袖之癖几字,元德帝终是说不出口。已是气涌身抖,龙颜不悦。 萧莫言这才从容应道:“陛下误会了,儿臣自然是喜欢女子的。只是,若不能两情相悦,只是为了繁衍子嗣,儿臣做不来。” 元德帝闻此稍稍安心,急着追问道:“那你说,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
> 萧莫言未有迟疑,诓骗道:“儿臣不知,只是尚未遇到倾心之人。” 元德帝一夕间没了耐性,训斥道:“身为储君,岂能儿女情长,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要紧之事。至于你说的两情相悦,日后若遇到可心之人,尽管纳入你的后宫中。” 萧莫言不做反驳,温顺应道:“儿臣记下了,子嗣之事,儿臣定会努力。” 元德帝似乎不信,冷哼道:“你莫要诓骗朕,朕给你三月之期,你这东宫必须有人怀上子嗣。” 萧莫言仍是恭敬应道:“儿臣记下了。” 元德帝略略满意收了怒色,苦口婆心道:“太子莫要糊涂,稳住储君之位要紧。你好生歇着,朕回宫了。” “恭送陛下。”萧莫言已然跪地,朗声叩送元德帝。 殿外,宫人已闻声开了殿门。 元德帝叹息一声,抬足离去。